而一場關(guān)于技藝巔峰的探尋,才剛剛拉開序幕,等待著我們的,將是更加艱難的挑戰(zhàn)和無盡的探索,如同在迷霧中尋找真理的光芒。
暮色如濃稠的墨汁,悄無聲息地將憂樂溝層層浸染,先是遠山隱入黛色的天幕,輪廓漸漸模糊,如同水墨畫中的淡影,若隱若現(xiàn);接著近處的房屋、樹木也漸漸模糊,被夜色溫柔地包裹,仿佛蓋上了一層黑色的絨布。
晚風吹過屋后的竹林,竹葉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輕響,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秘密,那聲音如同低語,傳入耳中帶著一絲神秘;偶爾有幾片枯葉飄落,在地上打著旋兒,如同生命最后的舞蹈,輕盈而凄美。
屋內(nèi),昏黃的油燈散發(fā)著微弱而搖曳的光暈,燈芯跳躍著,將燈油燒得“滋滋”輕響,那聲音細微卻清晰,如同時間的腳步;燈煙裊裊升起,在屋頂結(jié)成淡淡的霧靄,帶著淡淡的桐油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讓人神清氣爽。
光影在斑駁的墻壁上肆意舞動,將我和哥哥月龍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時而扭曲如掙扎的困獸,時而舒展如展翅的飛鳥,宛如我們心中那千回百轉(zhuǎn)、復(fù)雜難辨的思緒,變幻不定,難以捉摸。
“那自然是遠遠無法相提并論!爹爹的實力,深不可測,豈是馬大爺所能企及的?”
哥哥猛地一拍桌子,木質(zhì)桌面發(fā)出沉悶的“咚”聲,桌上的油燈都跟著劇烈晃動起來,燈芯上的火苗不安地跳躍著,忽明忽暗,將他臉上的神情映照得愈發(fā)堅定而又充滿敬畏,“爹爹的實力,在這憂樂溝就是一座永遠難以逾越的高山!去年暴雨沖垮河堤,濁浪滔天,洪水如同猛獸般咆哮,卷起泥沙與雜物,勢不可擋,他單手托住半噸重的青石塊堵缺口,那石塊大如圓桌,沉重無比,手指插入石縫穩(wěn)如磐石,任憑洪水撞擊都紋絲不動,石塊連一絲松動都沒有。當時我就在旁邊,親眼看見他指尖發(fā)力時,石縫里滲出的水珠都連成了直線,順著指尖滴落,如同珍珠斷線,那等力量與掌控,馬大爺絕無可能做到!”
哥哥的聲音中飽含著對爹爹實力的崇敬,仿佛爹爹就是那不可觸碰的神明,其力量在這一方天地間無人能及,每一個字都帶著由衷的贊嘆,眼神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如同仰望星辰。
我微微瞇起眼睛,目光緊緊鎖住哥哥,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如同在引導(dǎo)他解開一個復(fù)雜的謎題,繼續(xù)步步緊逼:“那你可知道,馬大爺與簡洛對弈的那盤五子棋,最終是誰贏得了勝利?傳聞那盤棋下了整整三天三夜,馬大爺用麥蚊當棋子,每只蚊子都經(jīng)過特殊馴養(yǎng),停在沙地上紋絲不動,翅膀都未曾顫動一下,如同雕塑般靜止;簡洛以水牛為子,五頭水牛溫順地站在河灘上,聽候指令,連尾巴都不亂甩一下,如同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棋盤設(shè)在河灘的沙地上,畫著工整的方格,每一格大小均勻,如同尺子量出,每一步都牽動著鄉(xiāng)鄰的心,連平日里不關(guān)心棋藝的王屠夫都跑去看了兩回,回來后嘖嘖稱奇,說從未見過這般下棋的,簡直是聞所未聞?!?/p>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屋內(nèi)原本略顯沉悶的氛圍??諝庵蟹路鸲紡浡唤z緊張的氣息,油燈的光暈似乎也微微一頓,等待著答案的揭曉,如同劇情發(fā)展到關(guān)鍵處的停頓,讓人屏息期待。
“這還用問,必然是簡洛獲勝。否則,簡單又怎會那般順利地成為馬大爺?shù)耐降?,學(xué)到一手能讓豆腐在水中不化的絕技?那豆腐潔白細嫩,放入水中浸泡整日都不散不碎,口感依舊滑嫩。聽說馬大爺?shù)亩垢炙噦髂胁粋髋斈旰唵螢榱藢W(xué)手藝,在馬大爺家門口跪了三天,膝蓋都磨破了,滲出血跡,馬大爺才被她的誠意打動,破例收她為徒?!?/p>
哥哥回答得干脆利落,話語中卻隱隱透露出一絲疑惑,他眉頭輕皺,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解,直直地盯著我,瞳孔在燈光下忽明忽暗,如同暗夜中閃爍的星辰,等待著我接下來的話語,顯然在納悶這盤棋與抓拿術(shù)的境界究竟有何關(guān)聯(lián),為何我會突然提及此事,這看似與抓拿術(shù)毫無關(guān)系。
我輕輕摩挲著下巴,指尖感受著皮膚的微涼,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如同說書人在講述最關(guān)鍵的情節(jié),吊足了聽眾的胃口:“哥,簡洛當時使用的可是五頭體型龐大的水牛。水牛性情溫順卻反應(yīng)遲緩,皮糙肉厚,連針扎都未必有反應(yīng),厚實的皮膚如同鎧甲,尋常人靠近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它頂?shù)剑桥=卿h利如刀,一旦被頂?shù)胶蠊豢霸O(shè)想。簡洛能夠指揮它們移動落子,舉重若輕,駕馭水牛倒也不足為奇。但令人費解的是,他究竟是如何讓這五頭龐然大物,察覺到那微小到幾乎肉眼難以看見的麥蚊的存在呢?要知道,麥蚊落在牛背上,就像一粒塵埃落在巖石上,水牛根本無從感知,可簡洛的水牛卻能精準避開麥蚊,步步為營,連蹄子都不會踩到一只蚊子,每一步都恰到好處,這其中的門道可不簡單啊,絕非尋常技藝能做到,必然蘊含著更高深的境界。”
話音落下,屋內(nèi)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油燈燃燒時燈芯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聲都敲在了我們的心坎上,激起層層漣漪,久久不散。
哥哥的表情瞬間凝固,眼神中滿是困惑,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畫著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生怕驚擾了這思考的氛圍,打破這難得的寧靜。
哥哥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額角的青筋微微跳動,如同潛伏的蚯蚓在皮膚下游動,顯示出他內(nèi)心的糾結(jié)與困惑,思緒正在激烈地碰撞。
他眼神中滿是困惑與思索,嘴里喃喃自語:“對啊,簡洛如此年輕,論資歷遠不及馬大爺,抓拿術(shù)竟能超越馬大爺,讓水牛感知麥蚊,那他所達到的,究竟是何種神秘境界?難道入微境之上,還有更高的層次?就像咱們練拳,先練招式,再練內(nèi)力,內(nèi)力之上還有真氣,真氣之上還有更深奧的境界?這境界的劃分究竟是怎樣的,難道真的永無止境?”
他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不甘與好奇,仿佛此刻簡洛的神秘境界成了他心中一道亟待解開的謎題,不弄明白就寢食難安,坐立不寧。
他不停地在屋內(nèi)踱步,腳步踩在青磚地上發(fā)出“噔噔”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如同鼓點敲擊在心上,雙手時而抱胸,時而抓頭,滿臉的焦急與無奈,仿佛要將這難題從腦中擠出來,又像是在與無形的對手較勁,不肯輕易認輸,骨子里的倔強顯露無疑。
我見狀,心中暗自一喜,知道引導(dǎo)的時機已到,于是循循善誘道:“簡洛離我們太過遙遠,常年在外游歷,去過昆侖山,闖過鄱陽湖,見過的世面遠比我們多,其境界我們難以窺探全貌,如同隔著云霧看山,朦朧不清。但我們確切知曉,爹爹年輕時曾與簡洛的師父有過一面之緣,兩人在村口老槐樹下對過一掌,那老槐樹需三人合抱,枝繁葉茂,事后爹爹說那人的掌力‘如春風拂柳,卻內(nèi)含千鈞’,看似輕柔卻力道無窮,掌風過處,樹葉紛紛飄落,卻無一片損傷。由此可見,爹爹的境界,必定在簡洛之上。我們不妨從爹爹身上,去探尋那比‘入微’境界更為高深莫測的層次究竟為何?;蛟S,這其中的差距,并非僅僅一個境界,說不定是多個境界的天壤之別,就像溪流與江海的差距,溪流雖清,卻無江海的包容與力量,無法承載大船遠航,更無法孕育萬千生靈?!?/p>
我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哥哥的反應(yīng),看著他眼中的迷茫漸漸被好奇取代,如同烏云散去露出星光,試圖引導(dǎo)他順著我的思路思考下去,讓他明白境界的提升是階梯式的跨越,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如同攀登高峰,一步一個腳印。
哥哥卻突然嗤笑一聲,笑聲中帶著幾分自嘲,臉上滿是無奈:“這絕無可能!月平,爹爹的境界,宛如浩瀚宇宙,深邃無垠,根本無法揣測,如同仰望星空,不知其邊際。他老人家打石頭時,一錘下去,石塊裂開的紋路都能如花朵般對稱,層層疊疊,如同精心雕琢的藝術(shù)品,連石匠行里最老的師傅都自愧不如,說從未見過這般精準的力道,每一錘都恰到好處;他沏茶時,水流從茶壺嘴流出,粗細始終如一,如同細線,落入杯中不起半點水花,茶沫都能聚成一個小小的太極圖,陰陽分明,煞是奇妙,仿佛有靈性一般。莫說我們,整個憂樂溝,又有誰能夠洞悉爹爹的真實實力?怕是連爹爹自己,都未必能說清自己達到了何種境界吧!”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近乎絕望的敬畏,仿佛爹爹的實力早已成為了他心中一座不可撼動的巨山,讓人望而生畏,不敢有絲毫超越的念頭。
他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椅腿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如同他內(nèi)心的掙扎,眼神中滿是沮喪,仿佛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失敗的戰(zhàn)斗,連脊梁都微微垮了下去,失去了往日的挺拔。
我心中一動,決定使出激將法,故意冷笑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穿透力,如同冰錐刺破沉悶的空氣:“哥哥,你平日里不是自詡心高氣傲,聲稱對爹爹雖心懷敬佩,卻絕不輕易屈服,要超越爹爹嗎?去年你還說‘爹爹能做到的,我三年后也能做到’,語氣堅定,充滿信心,如今,不過是讓你從爹爹的日常舉動中推測一種境界的名稱,你怎就畏縮不前,連想都不敢想了?難道你承認自己永遠無法企及爹爹的高度,甘愿一輩子活在他的光環(huán)之下,成為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