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32章 守堰人（第1頁）

他的話印證了我的猜測——他不僅能感知到邪祟之氣，還能精準(zhǔn)判斷出邪祟的擴(kuò)散方向與潛在危害，比我這個“意者”考慮得更為周全，顯然是對豆腐堰的“氣脈”走向了如指掌，甚至比我更清楚這片水域與村民生活的緊密聯(lián)系。

我心中一動，知道這是獲取更多信息的好機(jī)會，便故意示弱，語氣帶著幾分誠懇的請教：“劉大爺，您在村里生活了這么多年，看著這豆腐堰從年輕時到現(xiàn)在，對它的情況比晚輩清楚得多。晚輩這幾日探查，只知道那股陰冷‘氣’的源頭大概在水洞子下方，卻找不到具體位置，也摸不透它的來頭。您閱歷深，不知是否能指點晚輩一二？”我刻意放低姿態(tài)，既是出于對長輩的禮貌，也是想試探他是否愿意透露更多關(guān)于邪祟的秘密——畢竟，他若是不愿多說，即便我追問，也未必能得到答案。

劉板筋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石塞表面的青苔上，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石塞，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像是在思考是否要告訴我。

過了大約半分鐘，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壓得更低了些，仿佛怕被旁人聽到：“這股‘氣’的源頭，在水洞子下方三十米處的一個大石縫里。那石縫是當(dāng)年修堰時特意留的排水口，后來用青石封了，卻被人偷偷鑿開了一個小口，里面藏著一塊黑色的晶石。那晶石能聚攏陰寒之氣，外面還布著一層符文陣法，專門用來鎖住‘氣’脈，不讓它提前擴(kuò)散。更麻煩的是，那陣法的‘氣脈’與嘉陵江的地下陰河連在了一起——你知道，這豆腐堰的水，一部分就是從地下陰河滲過來的。若是強(qiáng)行破壞陣法，很可能會觸動陰河的‘氣脈’，引發(fā)地下水位上漲，到時候下游的幾畝水田，怕是要被淹了?！?/p>

他的話如同驚雷般在我腦海中炸開——我只知道邪祟晶石在水洞子下方，卻不知道它藏在當(dāng)年修堰的石縫里，更不知道陣法與地下陰河相連，破壞陣法竟會有如此嚴(yán)重的后果。

我想起父親曾在《堰塘志》里提到過，豆腐堰的地下確實與嘉陵江的陰河相通，當(dāng)年修堰時特意做了防滲處理，就是怕水位異常。

劉板筋能知道這些連父親都未曾詳細(xì)提及的細(xì)節(jié)，顯然他祖輩就曾參與過豆腐堰的修建與守護(hù)，掌握著不為人知的歷史秘密，是真正的“守堰人”。

“多謝劉大爺告知，晚輩之前真是一無所知。若是貿(mào)然動手破壞陣法，怕是會釀成大禍，連累下游的村民，那可就罪過了?！蔽艺\懇地說道，心中對劉板筋的敬佩又多了幾分——他不僅有高深的修為，更有對村民的責(zé)任心，這份守護(hù)之心，比任何“氣脈”修為都更讓人敬重，“那您知道該如何安全破解這個陣法嗎？晚輩父親和符手高大師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氣脈’與陣法，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方法，怕一不小心就出意外?！?/p>

劉板筋站起身，他的動作依舊緩慢，卻帶著一股沉穩(wěn)的力量，沒有絲毫老態(tài)龍鐘的笨拙。

他走到石塞旁，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石塞表面的青苔——他的手指粗糙，布滿了老繭和細(xì)小的裂紋，卻異常靈活，每一次撫摸都精準(zhǔn)地落在青苔最厚的地方。

我知道，那里正是石塞與石縫的連接處，也是“氣脈”流動最薄弱的地方，他是在通過觸摸感知“氣脈”的走向，驗證自己的判斷。“這陣法，是‘玄機(jī)子’那伙人布下的‘陰河鎖脈陣’。這種陣法以地下陰河的陰寒之氣為根基，用黑色符文鎖住晶石的‘氣脈’，讓陰寒之氣只能慢慢滲透，卻不會一下子爆發(fā)。想要破解，不能用強(qiáng)——強(qiáng)行破壞只會激活陣法的反噬，引陰河水倒灌。只能用‘五行相生’的正氣，一點點疏導(dǎo)，像治水一樣，堵不如疏?！?/p>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期許：“你身上的‘意者氣脈’純凈而堅定，沒有絲毫雜氣，這是破解陣法的關(guān)鍵。你需要在‘跳梁小丑’節(jié)點到來時，調(diào)動自身的‘意’氣，配合金、木、水、火、土五種正氣，分別從陣法的五個薄弱點同時注入——這五個點對應(yīng)著五行，位置就在石縫的東、南、西、北、中五個方向。正氣注入后，要慢慢中和陰寒之氣，不能急，等陰寒之氣消散大半，再將晶石取出來。不過，這過程中需要有人在旁協(xié)助——用土屬性‘氣脈’穩(wěn)住地下陰河的水位，防止正氣注入時引發(fā)‘氣脈’波動，導(dǎo)致水位上漲?！?/p>

我心中一喜，劉板筋不僅詳細(xì)告知了破解方法，還特意提到“協(xié)助”，顯然是暗示愿意親自出手幫忙。

我連忙說道：“若是劉大爺愿意幫忙，晚輩真是感激不盡。只是這協(xié)助之事，需要用土屬性‘氣脈’穩(wěn)住陰河水位，想必會消耗不少力量，還可能被陰寒之氣反噬，若是有風(fēng)險，晚輩絕不敢讓您冒險——您年紀(jì)大了，晚輩怎么能讓您置身險境呢？”

劉板筋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他的笑容很淡，嘴角微微上揚，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卻讓他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顯得格外溫和，像是冬日里的陽光，暖得人心頭發(fā)熱：“我活了這么大年紀(jì)，什么風(fēng)浪沒見過？這點風(fēng)險，不算什么。再說，守護(hù)這豆腐堰，不是你們陳家一家的責(zé)任，也是我們劉家祖輩傳下來的使命。當(dāng)年你太爺爺陳守堰主持修堰時，我爺爺劉老栓就是石匠隊的隊長，親手鑿了水洞子的石縫，還在石縫里刻了‘守堰’兩個字，就是怕后人忘了這份責(zé)任。這堰塘若是出了問題，我們劉家，也有愧于祖輩啊?！?/p>

他的話如同鑰匙，解開了我心中長久以來的謎團(tuán)——原來劉家與陳家一樣，都是豆腐堰的守護(hù)者，只是陳家以“意者”身份公開守護(hù)，世代相傳；而劉家則選擇隱匿在幕后，以石匠、農(nóng)戶的身份默默付出，不張揚，卻從未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