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渡雪其實根本沒什么愛不釋手的玉佩,但他立刻會意,上前幾步接過:“原來是我忘記了,多謝你?!?/p>
瀟湘便垂下視線,雙手絞著衣擺,再不接話。
朱英分明沒什么大礙,他卻整天待在這里不回去,還騙自己說朱英沒人照顧,需要他呢!
宋渡雪不知道她竟能想到這一層去,只覺得瀟湘貿(mào)然現(xiàn)身太過任性,不能慣著,也不開口哄她。
同一個小院,一頭談笑風生、如膠似漆,一頭沉默不語、貌合神離,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姐,那你以后就不修道啦?”
“嗯?!?/p>
朱菀歪了歪頭:“那怎么還要練劍?”
朱英的指尖撫過銀劍的劍鞘:“不修道也可以練劍,以后道不修了,劍還要練?!?/p>
朱菀傻傻地眨巴眨巴眼睛,沒想明白個中道理:“?。俊?/p>
“劍與道不同,劍……”朱英正組織著語言準備給她好好解釋一番,卻忽然想起了嚴越的一番話。
嚴越曾在一次與她切磋后,若有所思道:“奇怪,真奇怪……”
朱英問:“什么奇怪?”
嚴越道:“要悟劍意,與人之心境關(guān)系極深。千秋劍的劍意是寒,昆侖劍臺便位于山頂,終年風饕雪虐,冰封不化。但天絕劍的劍意卻是雷,蜀中氣候溫和,一年都不見得有二十天能見著雷,怎么練天絕劍?”
一語點醒夢中人。
朱英在鳴玉島上練了十一年劍,把天絕劍的一招一式都爛熟于心,但崩山的劍意卻不是在這十一年的埋頭苦練中悟出的。
她心中轟然一聲,猛地想通了什么,驟然扭頭,遠遠沖宋渡雪喊:“宋渡雪,你走的時候,帶上我一起行不行?”
宋渡雪莫名其妙:“什么?”
朱英一雙大眼睛神采飛揚,閃著躍躍欲試的光彩:“你說世上不成仙之人,有圣、有奸、有俠、有賊、有王、有寇,我都沒見過,想去看看!”
去看看你口中的圣人、奸人、俠客、賊子、王侯、草寇都是些什么人,看看外面的煙花樓閣、終南余雪、海天一線、山河錦繡,都是些什么景象。
“帶我一起走,行不行!”
“帶我走”三個字,正好合上宋渡雪數(shù)日前在天心堂放出的那句狂言:“我來帶她走”。
仿佛一句遲到許多天的回答。
宋渡雪怔怔良久,才突然笑出了聲,不知道這句話哪里好笑,他卻眉飛色舞,連肩膀都在抖,放開了嗓子喊回去:“好??!”
讓一旁的瀟湘直看得呆了。
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宋渡雪看朱英的眼神竟變成了如今這樣。
好像在看什么極喜歡、極欣賞、極愛不釋手的東西,別說是什么人,就算是許多書畫真跡、名琴片羽,都沒見他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那雙桃花眼亮得出奇,里面根本容不下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