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凈玄皺起眉頭,從袖中拿出風水盤細看,盤中纖細的指針好似停不下來,發(fā)了狂一樣轉(zhuǎn)著圈。
果然,那惡鬼的力量又強了許多。
楊凈玄想不通的是,這東西既能以如此恐怖的速度壯大自己,到如今甚至可以掀翻天尊的牌位,又為何要藏得滴水不漏,磨磨嘰嘰地讓人慢慢發(fā)瘋而死。
它完全可以眨眼就將范府的人全部屠戮干凈,只需要一場撲不滅的大火。
而如果說它是想折磨范府眾人,那么比失心瘋要痛苦的方式也遠不止數(shù)種。
所以為什么,究竟是為什么,它非要這樣做。
中庭一時陷入了死寂。
“都、都傻站著干什么,快去把那幾扇門關上,真是的,凍死妾身了。”
殷氏尖聲嚷嚷道,她運氣實在不怎樣,正后方就是一扇哐哐作響的房門。也許是天陰的緣故,明明是白日,那房中卻暗得好似夜里,僅僅是站在它的前方,殷氏就渾身起雞皮疙瘩,總覺得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
她不敢細想,只能沖下人橫眉怒罵:“死奴才,快去?。 ?/p>
家仆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推搡搡,沒有一人敢去。
殷氏細長的臉上半是恐懼,半是憤怒,將她那用白粉涂了厚厚一層的臉都擠得有些扭曲:“青桐!”
從丫鬟堆后面擠出來一個姑娘,個子還不及朱菀高,骨瘦如柴的,穿著最下等丫鬟的粗布灰衣,走路時深深地埋著腦袋,就連近在咫尺的朱英都沒看清她長什么樣。
擠在一起的丫鬟們看著她哆哆嗦嗦的背影,不但沒有憐憫之色,許多人的嘴角還不懷好意地勾了起來。
“夫……二夫人?!鼻嗤┑穆曇艏毜弥挥形米哟笮?,先給殷氏行了個禮,殷氏別過頭,不耐煩道:“去,把那幾扇門關上?!?/p>
青桐這才抬起頭,叫朱英能看清她的臉——怪不得范府的丫鬟都欺負她。
范府雖然與宋家完全沒法比,但在奉縣這種小地方儼然也算一個世家大族,府中的丫鬟足有二十來個。丫鬟多了,總有貴賤,那些長得漂亮、會說話、能討老爺少爺高興的自然貴,而那些長得又丑、又木訥的當然就賤。
青桐的臉本就不算好看,吊梢眼,塌鼻梁,更悲慘的是,她的左額不知被什么燙傷過,留下一片占了小半張臉的爛疤,左眼也因此無法完全睜開,加上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看了實在叫人心里不舒服得很。
“二夫人,我……”青桐看著不遠處的房間,兩腿都在不住地顫抖:“我……”
“賤婢,還不快去!”殷氏抬手便將比她矮了一個頭的青桐往門邊搡去,一雙三白眼高高吊起,眼珠瞪得好似要從眼眶中突出來。
青桐被推得踉蹌了好幾步,又猶豫了片刻,才逆來順受地垂著頭往西廂房慢慢走去。
朱菀看著她被風吹得幾步一停、東倒西歪的模樣,不知為何想起了山里農(nóng)人用來犁地的黃牛,又病又瘦,身上布滿了鞭痕。
從廂房中吹出來的風實在是大,青桐用手臂抵住一側(cè)的門板,又去夠另一側(cè),卻嘗試了好幾次都無法將它們合上。
好似有東西在推著門不讓它被關上一樣,上好的梨木花雕門板竟然有些變形了。
“蠢驢!連扇門都關不上,白叫你吃了那么多米飯!”殷氏不敢亂動,怕壞了規(guī)矩惹惱范老爺,只能強忍著害怕站在原地,指著青桐氣急敗壞地罵道。
看到殷氏暴怒的樣子,青桐面露驚慌,連忙背過身用后背抵住門板,再艱難地用雙手拉住另一側(cè)的門,拼命壓到身后合上。
兩面門板都被關上的一瞬間,整個院內(nèi)呼嘯的狂風竟然奇跡般地停了。
青桐感覺到身后的力氣消失,也松了口氣,抬袖擦了擦額上汗珠,剛往前走了兩步,她背后已經(jīng)關好的門竟然不知何時又“哐當”一聲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