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果然又不出所料:“陰君?!?/p>
“又是陰君……”
花街走到盡頭,眼前豁然開朗,沒了花里胡哨的招幌與燈籠,只剩下一方寬闊的白玉臺,臺面光滑如鏡,上有五六個潦倒的小鬼,正癡癡地盯著腳下倒影左右徘徊,不愿離去。
“那是望鄉(xiāng)臺,可照見魂魄來處,也就是能看見家?!睂巵y離解釋道:“這幾個應(yīng)該是才死不久的新鬼,尚有親友在世,才喜歡賴著不走。”
朱菀睜大眼睛:“活人也可以嗎?”
得她首肯,當(dāng)即歡呼一聲,三兩步就跑進了臺內(nèi):“好久沒回家了,讓我看看他們這會兒都在做什么?”
朱英無奈地跟過去:“這個時辰,應(yīng)當(dāng)都睡下了吧?!?/p>
朱菀好奇地盯著腳下看了一陣,驚呼道:“真的有誒!我看見了,英姐姐你快來看,是我娘!這么晚了還不睡覺,在做什么呢?”
寧亂離抄著手站在臺邊:“每個人只能看見自己的家鄉(xiāng),看不見別人的,我對生我的地方?jīng)]什么興趣,就不奉陪了?!?/p>
朱菀埋著頭走來走去,興致勃勃道:“真有意思,要是能敲下來一塊揣在身上,豈不是隨時都能看見家了?”
朱英盯著一塵不染的白玉臺端詳良久,微微蹙起眉頭:“為何我什么也沒看見?”
“咦?”朱菀一愣,扭頭問:“寧姐姐,看不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這臺子出毛病了?”
寧亂離挑了挑眉,足尖輕點,一躍上了望鄉(xiāng)臺:“怪了,我還從沒聽過有望鄉(xiāng)臺照不出的家鄉(xiāng),你這怪胎究竟是從哪蹦出來的,歸墟里面嗎?”
宋渡雪聞言也走上望鄉(xiāng)臺,片刻后道:“我看見了三清宮,有些模糊,需要仔細分辨,你再看看。”
朱英與自己的倒影面面相覷,實在看不出哪里像鳴玉島,只能搖頭:“還是沒有?!?/p>
“英姐姐,你該不會是在外面玩得太快活,忘記家是哪了吧?”朱菀以己度人,裝模作樣地痛心疾首道:“虧你還整天說我忘乎所以,好哇,下回寫信回去,我要給大伯告狀!”
寧亂離笑了一聲:“望鄉(xiāng)臺照見的是已定的命數(shù),哪怕自己忘了也不會消失,除非那地方太隱秘,無法輕易窺探……有意思。”
朱菀愈發(fā)摸不著頭腦了:“什么?咱們家里哪有這樣的地方,難道是大伯偷藏私房錢的小金庫?”
宋渡雪蹙了蹙眉,朱慕也似有所感,抬起頭來看了朱英一眼,淡淡道:“也可能是她所修之道特殊?!?/p>
寧亂離不置可否:“可能吧?!庇峙牧伺氖?,轉(zhuǎn)身往臺下走去:“行了,找家店歇歇腳去,逛了大半天,你們不累我都累了?!?/p>
有熟客帶路,最大的好處便是不用擔(dān)心會不慎碰上黑店,寧亂離領(lǐng)著他們徑直走進一家奢侈的酒樓,吆喝道:“一目五先生,今兒個帶的人多,把最好的酒菜各給我上一份,老規(guī)矩,弄得干凈些,別混進臟東西?!?/p>
柜臺后坐了個埋頭算賬的老人,聞言抬起頭來,稀疏的胡須下是一張缺牙的嘴,笑呵呵地招呼她道:“寧姑娘,今年也來了呀?”
瀟湘定睛往他臉上一瞧,差點沒魂飛魄散——那老者的額頭又大又凸,橫著數(shù)條蜿蜒的皺紋,但最關(guān)鍵的是,那額頭下面就是鼻子,壓根沒長眼睛!
“當(dāng)然要來,我不來誰照顧您生意呢?”寧亂離賣了個乖,又扭頭向朱英介紹:“這是一目五先生,整座酆都城最和善的老板,開了家全城最好吃的酒樓,他家的糯米糍和燒鴨呀,包你吃一次惦記一輩子。”
一目五先生笑得合不攏嘴:“這鬼丫頭,別以為在新客面前捧我兩句就能撈著便宜,我可不像他們幾個,沒那么好說話,去去,自己找座去。”
寧亂離面露遺憾:“哎呀,看來這回運氣不好,沒撞上好說話的那位?!焙υ诠衽_邊放下三枚冥幣:“對了,我這幾個朋友養(yǎng)尊處優(yōu),口味刁得很,非山珍海味不吃,勞煩先生多費點心?!?/p>
柜臺底下伸出一只皺皺巴巴的手,指甲留得極長,嗅到獵物的長蛇一般順著矮柜爬上,慢條斯理地游過臺面,將那三枚錢依次攏進掌心:“知道了。”
與大多數(shù)酆都的店鋪一樣,這家酒樓里的伙計也全是小鬼,朱英以前從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多種類型的鬼,忍不住好奇道:“這些小鬼們修為都不高,在陽間必然無法保持神智,在此地卻幾乎與常人無異,也是陰君的功勞嗎?”
“當(dāng)然,”寧亂離手指一勾,果盤“咻”地飛到她手邊,抓了把花生道:“哪怕只是最弱小的影鬼,進了酆都結(jié)界也能談笑風(fēng)生,這就是酆都被叫鬼城的原因。有鬼王的庇護,這地方簡直就是鬼的仙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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