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菀心說這也太慘了,打小就被管得這么嚴(yán),難怪編個頭發(fā)都能編上癮。正在此時,墻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二人的閑話。
刺史府后院外乃是一條狹窄的巷道,原為城內(nèi)排水的支渠,坑洼不平,平日里連人都很少經(jīng)過,更別說馬,劉嬋兒卻仿佛察覺到什么,忽然扭頭,直勾勾地望著院墻。
瀟湘被她嚇了一跳,手中才編到一半的頭發(fā)也散了,著急地伸手去抓:“哎,等等!”
誰知劉嬋兒竟甩開她站起來,猛地沖到墻邊使勁往上一蹦,單手扒住墻頭,赤足在墻面上兩蹬,利落地翻了出去。
此番變故發(fā)生得太快,朱菀看傻眼了:“她怎么跑了?拴著她的鐵鏈呢?”
瀟湘也驚呆了:“我、我看她被勒得不舒服,方才松開了。”
“親娘啊,她是個死人!死人!”朱菀從躺椅上蹦起來:“你管一個死人舒不舒服干什么!”
瀟湘自知理虧,甩開繞在手上的發(fā)帶,跑到劉嬋兒方才翻出去的地方,望著兩人高的圍墻干著急:“她明明一直很乖的,為什么忽然跑了?難道是受了馬蹄聲的刺激?”
那圍墻把她倆疊起來都翻不過去,朱菀一把抓住瀟湘,提起裙子就往最近的偏門飛奔:“別管那么多了,快追!”
二人跑到大街上,見后巷外的行人都議論紛紛,朱菀跑上前問:“嬸嬸,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披散著頭發(fā)、皮膚特別白的小姑娘,大概這么高,這么瘦,她往哪跑了?”
“見到了,才從這過去,差點撞我身上!”提著菜簍的大嬸抱怨道,指向市集的方向:“往那塊跑的了,也不曉得在攆什么,跑得飛快,還不看路?!?/p>
“對不起對不起,那是我妹妹,這里有點問題,沒看住,從家里跑出來了,”朱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拉著瀟湘急驚風(fēng)似的追去,頭也不回道:“謝謝嬸嬸??!”
這會兒日頭正盛,時近端午,市集中人來人往,兩人一路跑一路問,好懸才沒跟丟。追過了第四條街后,瀟湘終于累得跑不動了,拉著朱菀的袖子喘道:“還、還沒追上嗎?她到底、想去哪?”
朱菀伸長了脖子在人潮中張望,急得直跺腳:“你問我,我問誰去?”
“她、不喜歡人多的、的地方,”瀟湘氣都快倒不過來了,還在艱難地說:“來這里、一定是、是想找什么,可是怎么……馬,難道是那匹馬……”
“在那里!我看到了!”朱菀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閃進(jìn)了巷子,大叫一聲,往前跑出去兩步,又折返回來,拖著奄奄一息的瀟湘,老牛拉車似的:“快來快來,不然她又要不見了!”
瀟湘被她拽得踉踉蹌蹌,好不容易鉆進(jìn)窄巷,一步也跑不動了,情急之下,朱菀松開她自己往巷子深處追去:“你就在這別動,我去看看!”
瀟湘哪還有動的力氣,扶著墻蹲了下去,一邊大口喘氣,一邊還在思索。刺史府后面的巷子又窄又亂,選擇從那經(jīng)過只有一種可能,為了趕時間抄近路。
那是什么人,急著要去哪?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嗎?
等等,她忽然意識到,這不是劉嬋兒第一次對什么產(chǎn)生強烈的興趣,上一次就發(fā)生在昨天,劉嬋兒毫無理由地黏上了她,而那時——
頭頂突然被一團(tuán)陰影籠罩,瀟湘抬頭一看,一名披著長袍的黑衣人不知是何時出現(xiàn),袍里探出來一只柔嫩如嬰孩般的手,只輕輕一晃,少女的呼救聲還沒發(fā)出來,眼神便倏地渙散,失去了意識。
“原來這里還有一個?!?/p>
窄巷深處又走出來一名藥農(nóng)打扮的男人,十分恭敬地說:“沒想到那靈偶不僅活著,還找到了新主人,幸虧有大人您在,否則恐怕壞了大事?!?/p>
那黑衣人拎起瀟湘,走到小巷深處一扇虛掩的后門外,剛推開門,里面就撞出來道人影,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臂上。
門內(nèi)另一人見狀,直接嚇得撲通跪下了:“督工大人,她的力氣實在太大,我、我沒拉?。 ?/p>
劉嬋兒喉中發(fā)出咕嚕咕嚕的暴怒聲,手腳卻仿佛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捆住了,只能笨拙地扭動身子,使勁伸長了手想去抓他手中的瀟湘。
黑衣人渾不在意地掐著脖子把她扯下來,五指稍一用力,一道煞氣灌入,靈偶頓時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哀嚎,蜷縮成一團(tuán)不動了。
“這兩個都是凡人,不是她的主人。”黑衣人聲音沙啞,把劉嬋兒丟進(jìn)門內(nèi):“跑了幾年的狗竟然自己找回來了……事情有變,去雇輛馬車,把她帶回去,交給觀主處置。東西給我,我去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