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要把金陵城掀個天翻地覆的地動戛然而止。
“快看!那上面有人?。 ?/p>
噤若寒蟬的百姓仰頭一看,就見承天門的斷壁殘垣上竟然立著一道人影,脊背筆挺如松,手持一把雷光流轉(zhuǎn)的長劍,正昂首凝望蒼穹,高高束起的長發(fā)迎風(fēng)飛揚。
滔天云海傾軋咆哮,那人卻避也不避,毫無懼意,比起同樣有喜怒哀樂、與凡人大差不差的散仙,更接近千百代的布衣百姓們口耳相傳中,塑在心底的金身神像。
“是、是神仙啊!”一人聲嘶力竭地吶喊:“神仙下凡了!”
立馬有人膝蓋一軟,聲淚俱下地磕頭乞求:“求神仙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吧!”
呼喊如潮水蔓延開來,很快匯聚成了一波又一波此起彼伏的聲浪:“仙尊開恩,饒過我等無知凡人!”“有救了!神仙來救我們了!”“是仙女、喂,你們看見了嗎!好像是位仙女!”“求您救救我孫兒……”
朱英淡然垂眸,目光掃過誠惶誠恐的凡人們,看見了千百張近似又不同的臉孔,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著羅綺,有人不蔽體,嘴唇開開合合,自顧自膜拜著她這尊神只。
可她與他們,究竟又有何分別?
劫云深處再次響起了蠢蠢欲動的“噼啪”爆響,朱英縱身一躍,劍影劃破長空,眨眼不見了蹤影。
第二道劫雷自云中乍現(xiàn),她故技重施,將劫雷引至地面,又是一劍不偏不倚地刺進(jìn)了先前的裂縫內(nèi),劍身纏繞的轟雷頃刻爆炸,霎時間土石飛濺,承天門幾乎被夷為平地,城墻腳下炸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我滴個乖乖,她還真有創(chuàng)意?!?/p>
寧亂離守在中舟斷尾處,抱著胳膊咂舌:“用天雷劫震懾上古殘魂,算是被她找對路子了——嘶,她下手有輕重沒有,可別把新靈脈劈散了?!?/p>
朱慕默默松了口氣:“只要她一直禍水東引,避其鋒芒,很快就能過了。”
寧亂離卻笑了一聲:“做夢呢,雷劫要是這么好糊弄,天底下的開光何必為一粒渡劫丹打破腦袋?看著吧,這才剛開始,重頭戲還沒來?!?/p>
朱慕:“重頭戲是什么?”
“金丹雷劫分四重,每重有九道天雷,第一重鍛體,第二重洗靈,第三重淬魂,第四重?zé)挼?。”寧亂離道:“她底子不錯,前兩重或許能過,等到第三重可就有罪受了,畢竟她神魂才受了一回沖撞,尚且不穩(wěn),想要硬扛劫雷,我看懸。”
朱菀著急地伸長了脖子:“要是扛不過會怎樣?”
“還能怎樣?”寧亂離攤了攤手:“魂飛魄散唄。”
“?。俊敝燧掖蟪砸惑@,連忙捧起已經(jīng)縮回寸余大小的指骨玉石:“羅剎大人,羅剎仙尊,你能不能幫我姐扛一下雷劫?求求你了,我知道你厲害極了,以后我天天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指骨不為所動,顯然不是什么無理取鬧的要求都答應(yīng)。
寧亂離忍不住多看了那渾然天成的指骨兩眼:“別瞎胡鬧,不是她自己憑本事得來的法寶屬于作弊,不僅擋不住雷劫,還會招來更狠的天罰,你們現(xiàn)在只能相信她了?!?/p>
可是此人劣跡斑斑,要他如何再相信?仿佛有人在宋渡雪耳邊不停呢喃,洞虛都難逃一死,她憑什么能幸免于難?
她一定會死的,宋渡雪著了魔似地想。這個念頭不容置喙地浮上心頭,頃刻吞噬了所有憂與懼,只剩下叫人發(fā)瘋的絕望。
“……有沒有什么能阻止渡劫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