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面鼻子里吭哧了一聲,似乎是個(gè)冷笑,朝她身后的眾人看過去:“咦,怎么還有幾個(gè)凡人?嚯,難不成是終于知道怕了,送活食來孝敬鬼爺……”
話音忽地一頓,仿佛察覺了什么,直勾勾地朝朱英望去,吞了口唾沫,外凸的眼球貪光乍現(xiàn):“嗬,沒看出來,居然還真有好貨,這香味……咕嚕,是正宗的極陰身啊。”
朱英眼神一沉,手掌已虛虛按上了劍柄,可憑她如今的修為,竟然看不出這兩名鬼差的實(shí)力深淺,說明對方修為極有可能在她之上。
眾生死后,魂魄不散者乃為鬼,可能是因?yàn)閳?zhí)念太深,也可能單純是運(yùn)氣不好,恰好撞上什么機(jī)緣,不慎化了鬼。與尸身所化的走尸一樣,鬼也天生親近陰煞之氣,可修煉煞氣,幽冥地府煞氣充盈,牛頭與馬面不知在這里看了幾千年的門,光堆資歷都比她高出一大截,修為更高也的確合乎情理。
只不過就連看門的都不是對手,還要大咧咧地踏進(jìn)邪祟的地界,怎么看怎么像自投羅網(wǎng)。朱英對邪祟可沒什么好印象,難免有些忐忑。
極陰之體天生招鬼怪青睞,宋渡雪快步走過去往朱英身前一站,擋住馬面垂涎欲滴的視線,面色不悅道:“早聽說過極樂城的盛名,只是不知貴地的人如此有教養(yǎng),就是這么招待客人的,什么鬼地方,不去也罷?!?/p>
說罷少爺脾氣大發(fā),直接一拂袖,拉起朱英道:“走了,我們回家?!?/p>
寧亂離也不攔著,抄著手在一邊幸災(zāi)樂禍道:“呵呵,遭瘟的蠢馬,得罪姑奶奶我就算了,你可知那是誰?氣跑了貴客,陰君肯定要你好看,你就等著被片成片下油鍋吧你。”
馬面似乎不信這群小不點(diǎn)能是什么大人物,滿眼狐疑,昂著腦袋居高臨下地打量他們,始終一語不發(fā)的牛頭卻忽然臉色一變,慌忙從兜里掏出本皺皺巴巴的簿冊,翻了幾頁,一巴掌呼在馬面背后:“喂!老馬,你快看這個(gè)!”
“娘的,老牛你能不能斯文點(diǎn),爺?shù)难鼦U都要被你拍折了?!?/p>
馬面罵罵咧咧地接過冊子一瞧,頓時(shí)也瞪圓了眼睛,馬鼻子都快戳到紙上,抬頭看一眼二人,再低頭看一眼冊子里的畫像,大驚失色,瞬間來了個(gè)乾坤大變臉。
“哎呦嗬!您說說這、這可真是鬧了個(gè)大誤會!”
只見他身形一晃,轉(zhuǎn)瞬出現(xiàn)在了二人身后,跟城門一般高的身軀徑直往地上一跪,跪出了地動山搖的動靜,腆著臉賠笑道:“小人真是有眼無珠、有眼如盲、有眼不識泰山吶!您這等的貴客,怎么能紆尊降貴,和這惡婢一起徒步從鬼門關(guān)進(jìn)城?下回您只消咳嗽一聲、不,半聲,小人立馬抬著轎子去迎接,一路吹拉彈唱,百鬼開道,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給您送進(jìn)森羅寶殿里去,保準(zhǔn)伺候得比回自己家還舒服!”
言罷眼珠一轉(zhuǎn),又大驚小怪地嚷嚷起來:“哎喲!這殺千刀的惡婢,怎能叫大人您親自拉車?快快松手,如此臟活累活應(yīng)該小人來干,小人長了張馬臉,生來就是干這個(gè)的,您快歇著,莫要累壞了貴體!”
朱英被他高亢的馬叫震得耳膜隆隆作響,聞言愣了一愣才反應(yīng)過來,疑惑地指著自己問:“我?你在和我說話?”
“大人莫要說笑了,不是您還能是誰呢,難道是這個(gè)小白臉嗎?”馬面恭敬地低下腦袋,雙手獻(xiàn)上冊子:“您瞧,這是今年鬼市的貴賓名冊,每個(gè)鬼差手里都有一本,畫像上這張閉月羞花的臉,豈不活脫脫的就是大人您?”
朱英一看,那畫像上的女子一身漆黑,作勁裝打扮,唯有發(fā)帶用朱筆勾了一抹紅,眉眼藏鋒,冷冷地望著畫外,又形似又傳神,半點(diǎn)認(rèn)錯(cuò)的可能性都沒有,還真是她本人。
可她從未來過酆都,這是誰畫的?
宋渡雪自呱呱墜地起,走到哪不是被眾星捧月地捧著,這恐怕還是第一遭被當(dāng)作小白臉,臉都綠了,反問道:“她是貴賓?為什么?”
那馬面深諳諂媚之道的精髓就在于區(qū)別對待,翻了個(gè)白眼:“你管得著嗎?少擺譜了,酆都不吃地上那套,多少掌門魔君少主來了都得看爺們臉色,陰君親自敲定的人,輪得到你來不服?”
言罷為表不屑,噴出一聲嘹亮的響鼻,懶得再搭理他,轉(zhuǎn)頭堆起笑容準(zhǔn)備繼續(xù)奉承朱英。
雖是意料之外,但朱英轉(zhuǎn)念一想,鬼差們不認(rèn)識宋渡雪反倒是件好事,比起宋大公子,還是讓她來當(dāng)這個(gè)出頭鳥更合適,于是拉住火冒三丈的宋渡雪:“你們和寧道友有什么過節(jié),為何出言不遜?此行本是受她邀請,若你們不歡迎她,我自然也不必來了。”
“哎喲,您可別介!”
馬面心中叫苦不迭,中元鬼市對三界六道敞開大門,多少高人顯貴涌入酆都,即便如此,能得陰君本人青睞的也就那么十幾位,要是因?yàn)樗痪湓捝倭艘粋€(gè),他往后哪還有命活?片成片下油鍋都算是便宜他了!
“瞧您這話說的,我們跟她能有什么過節(jié)啊,咳,交情,都是交——哎哎,您別走啊!嗨呀,還不是以前被她坑了一把,自那之后每回見了她,心里頭都堵得慌,不說兩句難聽話膈應(yīng)一下不舒服罷了,您看我說歸說,也沒把她怎么樣不是?”
朱英扭頭問寧亂離:“寧道友,是這樣么?”
寧亂離早就笑成了個(gè)開瓢葫蘆,拍著大腿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馬啊老馬,看了這么多年大門,我看你眼力沒漲,臉皮卻越來越厚了!哎喲喂,還交情,你也真好意思說,哈哈哈哈!”
馬面咬牙切齒:“賤驢蹄子,你少落井下石,惹惱了陰君,你也沒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