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扎個雙丫髻,再戴一朵梔子花,走在路上人人夸?!?/p>
其實這首歌原本的詞不是這樣的。
它的詞原是,馬蘭花,年二八,她的娘親不要她,把她賣到老爺家。
老爺家里不要她,死后回到自己家。
永寧一十六年,七月五日,亥時。
超度事關重大,若是出了岔子,不僅怨魂得不到救贖,連布陣人都會被被牽扯進去,殷招娣化身的這只厲鬼尤其讓人捉摸不透,不僅朱家來的四個祭酒齊聚,楊凈玄還厚著臉皮叫來了無為子壓陣,場面頗為壯觀。
朱英五人也在,只是楊凈玄不讓他們靠近,只能遠遠地站在外圍看看。
五色令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牽動旗下銅鈴,八十一支紅燭涇渭分明地燃燒著,火苗雖被刮得東倒西歪,卻始終不滅,陣眼由溫潤的藍田玉符壓住,而那一小塊刃片則用朱砂符包裹,置于陣中央,用于請靈。
今夜漆黑無月,不是個好征兆。
不知為何,朱英總覺得心中惴惴不安,甚至向她一貫不屑一顧的朱慕虛心請教:“朱慕,今晚能順利嗎?”
“不知道?!敝炷骄尤缓币姷赜行┰辏麖亩道锩鲆幻躲~錢,看似隨意地拋了幾次,然后十分謹慎地端詳起來。
朱英在一邊觀察半晌,發(fā)自內心地覺得這就是江湖騙術,不過她還是盡量誠懇地問:“結果如何?”
“上離下艮,無定卦。”朱慕皺了皺眉,從他初入奉縣開始,所有的占卜幾乎都是同樣一無所知的狀態(tài),極不尋常:“前程多迷霧,吉兇未可知。”
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雖說未可知,但我認為不是吉卦?!?/p>
朱英抽了抽嘴角,決定還是別跟這人多言。
迷信,要不得。
楊凈玄身著紫色道袍,雙手飛快變化,作起了訣,口中也念念有詞:“爾時,救苦天尊,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p>
那手訣和口訣中注入了靈氣,每一變都能引起空中靈氣涌動,連旁人在外看著,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為了保持住口訣與手訣節(jié)奏統(tǒng)一,楊凈玄投入了十二分的精神,雖然狂風不止,他額上卻已浮起細汗:“……還將上天炁,以制九天魂。救苦諸妙神,善見救苦時,天上混無分?!?/p>
朱英清晰地看見,那塊被符包裹住的刃片竟然微微顫動起來。
隨即,似有一陣冷到極點的風貼著她耳畔刮過,其中有千萬道厲聲咆哮嘶吼,僅僅一瞬,她已經(jīng)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不像一個女人化成的厲鬼該有的怨憎,而是……尸山血海的怒號。
“你怎么了?”宋渡雪注意到她的異樣,壓低聲音問。
朱英不知道該怎樣描述那種令人渾身發(fā)冷的聲響,她呆滯片刻,還尚未組織好語言,異變卻在此時陡生。
不知第一聲尖叫從何處傳來,但短短幾個呼吸之后,整個范府,不,整個奉縣,已經(jīng)此起彼伏地充滿了成千上萬人痛苦的尖叫,宛如紅蓮地獄降臨。
無為子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沖了出去。
只見他抓住一個正抱著頭抽搐的家仆,用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在他后脖頸處連打數(shù)十個訣,家仆頓時“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眼球往上一翻,失去了意識。
無為子兩道鶴眉緊蹙,抬手在那血泊中虛空一抓,一只米粒大的小蟲便從中飛起,落到了他手上。
小蟲一共七節(jié),蠕蟲狀,頭大腹小,黑色的軀體上生了三道鮮紅的環(huán),還沒死透,正在緩緩左右扭動掙扎。
分明只是只看上去不甚厲害的蟲子,無為子的表情卻跟見了鬼一樣,他猛地捏爆了那只小蟲,回頭朝楊凈玄大喝:“不是厲鬼作祟!快停下!是噬魂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