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警惕地看著他:“無名小卒,不足仙尊記掛?!?/p>
她不愿說,江清也不強逼,轉(zhuǎn)而問:“你在此地做什么。”
想辦法偷你家的蛋。這種實話自然不能說出口,可這位前輩來得實在不是時候,她手都在人眼皮子底下伸進臺子里了,朱英沉默片刻,沒編出個像樣的理由,只好硬著頭皮道:“我來……洗手。”
“……”
這借口找得太過蹩腳,江清無話可說,只得沉默地望著她,朱英被他盯得心虛,主動找話道:“仙尊可是來尋那霸下之蛋?酆都強奪他人族嗣,晚輩不齒此舉,雖知能力有限,亦愿助您綿薄之力?!笔乱阎链?,唯有見機行事,先混過去再說。
江清沉吟片刻,手腕一翻,卷起袖子將她放下:“蛋,是在水下么?!?/p>
朱英裝模作樣地吃驚道:“什么?水下?您是說望鄉(xiāng)臺的水下?原來如此,怪不得您要親自過來!”
江清眼神復雜地瞥了她一眼,差點叫朱英以為他早已看穿,卻又聽他不置可否,只道:“應(yīng)是如此,你可再伸手仔細感應(yīng)一番?!?/p>
朱英依言照做,霸下的氣息果然再次浮現(xiàn),看來陰長生不僅用法術(shù)將其藏匿,還抹消了它與外界的所有因果,才叫他們遍尋不到,可惜千算萬算,沒算到霸下居然被這姑娘陰差陽錯地喚醒,只要此聯(lián)系不斷,哪怕被藏進了化外空間,尋回也不是難事。
雖然她也覬覦霸下,但畢竟只是個金丹,眼下若是沒有她,恐怕還要棘手得多。
念及此處,江清不動聲色道:“此乃忘川源頭之水,可惑心神,你當真要來相助?”
朱英求之不得,連忙拱手道:“定當傾力而為?!?/p>
江清不再多言,拂袖一引,直把她整個人裹成了一只動彈不得的蠶蛹:“那便隨我來罷。”
下一刻,二人齊齊投入望鄉(xiāng)臺,卻竟然半點聲音也沒發(fā)出,宛如涓滴滑入幽潭中。
朱英親身體驗了一把化神的隱匿之法,頓覺杜如琢的夜行衣不能看了——杜師兄的造物雖巧,然終究止于術(shù),與掌握了某種道的大能相比,只能稱作奇技淫巧,輕易可破。
心中不免惴惴,瀛洲與三清不僅沒有交情,甚至在某些地方可以說有交惡,獸族也素來率性而為,不講人情世故,無法指望那幾位獸主大發(fā)慈悲慷慨救人,可單憑她手中那點小把戲,要如何在這位前輩面前盜走神獸蛋?
耳中卻突聞傳音:“此井直通地心封印,稍后我在外護法,送你進入封印中,其內(nèi)有鬼王神識,勿用法術(shù),勿動陣中之物,勿殘留自身氣息,尋到霸下后即刻退出,切記。”
朱英疑心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您的意思是……霸下在封印里,而我獨自進入,您不同來?”
畢竟霸下只對你的氣息有反應(yīng),旁人跟去了也無用,江清心道,嘴上卻說:“若無人在外看護,恐會被陣主察覺?!?/p>
朱英頓時不吭聲了,差點當場咧嘴笑起來,突然覺得此事也不似想象中那么艱難——這位前輩修為雖高,可不知是否因為在海外仙島修行了太久的緣故,好像有點傻。
二人疾速下潛,很快就抵達了盡頭的封印大陣,忘川水在此匯聚成一片碩大的地底湖泊,湖底赫然是一張煞氣羅織的古老封印,其上符紋皆無法以肉眼見得,憑朱英的修為,也只能隱約察覺個大概,而在封印之下,層疊的黃土起起伏伏,似有萬鬼囚禁其中,凝成無數(shù)張扭曲哀嚎的臉,嘴唇無聲開合,仿佛想要破土而出。
原來如此,所謂的自望鄉(xiāng)臺返鄉(xiāng),不過是使鬼魂沉浸于忘川水的幻覺,融解以后土之力凝聚的軀體,最終統(tǒng)統(tǒng)歸于后土,每年的中元節(jié),實際是一年一度給后土喂食的日子!
朱英尚震撼于實情,后背忽然被人輕輕推了一把:“去?!毖猿龇S,她身形當即化作一道流光,自原地倏然消失,徑直沒入了那封印之中。
酆都上空,在他人的領(lǐng)域中,三位八階獸主合力也只能勉強拖延時間,陰長生眉眼間不耐之色逐漸顯露,一道法訣化作無形鋒刃裂空而出,將崇華逼得狼狽奔逃,縱然有倏忽相助也未能躲開,鹿角上赫然崩開一道裂紋。赤尾也沒好到哪去,身中詛咒,神魂如受萬蟻噬咬,連周身烈焰都黯淡下去,在愈發(fā)兇厲的陰風中搖曳欲熄。
“江清!你再不得手,事情就不好收場了!”倏忽傳音驟急,厲聲催促道:“霸下之息已顯現(xiàn)多時,怎么還沒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