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面咬牙切齒:“賤驢蹄子,你少落井下石,惹惱了陰君,你也沒好果子吃!”
“你可拉倒吧,陰君的貴客是我領(lǐng)來的,我等著賞賜還來不及,怕什么?想要我們留下來,也不是不行,只不過……”
寧亂離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從車前解下來一套馬籠頭,拖長了聲音喊道:“來,乖馬兒,過來給我們拉車?!?/p>
此刻最要緊的是保住腦袋,馬面哪顧得上什么臉面不臉面,忙不迭地應(yīng)了一聲,爬起來繞到車前,雙手把住車轅問:“各位大人,咱們?nèi)腙P(guān)?”
誰知寧亂離又不滿意了,晃著手里的馬籠頭道:“喂,會不會當馬?知道馬應(yīng)該怎么拉車嗎?得四肢著地,咬著馬嚼子往前拖,嘖,笨就多學(xué),還得別人來教,真不像話。”
她臉上盡顯小人得志之色,饒是朱英都看不下去了,試圖勸阻道:“寧道友,你也見好就收吧,我們畢竟是外人,這般招搖過市只怕……”
誰知馬面已經(jīng)爽快地張開嘴,滿口白牙“咚”一聲狠狠咬合,擺明了想連寧亂離的手一起咬下來,只可惜差之毫厘,沒能成功,只好扭過頭來,堂堂千年惡鬼,叼著馬嚼子還不忘對朱英獻媚:“嗚嗚,嗚嗚嗚嗚!”
“……”
雖然還沒真正進入城內(nèi),朱英卻已經(jīng)有了一絲不祥的預(yù)感,隱約理解沈凈知所說的風(fēng)氣不好是什么意思了。
你們這座幽冥鬼城,它正經(jīng)嗎?
“別怕啊小妹妹,”寧亂離笑嘻嘻道:“酆都可不分外人內(nèi)人善人惡人,這地方眾生平等,只不過是陰君之下眾生平等,他膽子再大,還敢冒犯陰君不成?”
朱英目光微頓,沉吟道:“陰君……”
酆都鬼王陰長生,她的確早有耳聞,卻也僅限于耳聞,從未想過會有私交,但對方卻不僅對她了如指掌,甚至好像很有興趣,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將她列為了座上賓,這又是何意?
“有陰君的關(guān)照,你在酆都盡可以橫著走,別說不滿,城中小鬼都巴不得能討好你換來陰君的賞賜,好些光是有錢也進不去的地方,你也可以隨意出入,嘖,這么一想,姐姐都有點嫉妒你了?!?/p>
朱英頷首:“寧道友在這些地方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訴我,我會盡量幫你拿到?!?/p>
寧亂離驚奇地看著她:“拿到?拿到什么?”
朱英眨了眨眼,誠實回答:“丹藥,法寶,材料,陣圖……呃,不對么?”
寧亂離聽到一半臉色就變得十分古怪,直到她詢問,終于“噗嗤”樂了:“等會兒,你不會以為我說的地方,是用來喝茶聊天做買賣的吧?”
修為再高,朱英也才年僅二十,且有生之年一大半的時間都忙于練劍,純潔無暇到了一定境界,憑她貧瘠的想象力,實在難以無師自通出各種上不得臺面的齷齪事,疑惑反問:“不然呢?”
寧亂離眼珠滴溜溜地一轉(zhuǎn),沒直接回答,悄悄往宋渡雪的方向瞥了一眼,憋著笑傳音:“百聞不如一見,等你自己進去一回就知道了。嗯……最好是能看得仔細些,這種機會可不多啊?!?/p>
朱英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應(yīng)下:“好?!?/p>
過了鬼門關(guān),土路逐漸寬敞,直到奈河橋前,已足夠容納五架馬車并行。奈河水不深,水底長滿了彼岸花,湍急的河水泛著微微的紅,朱菀盯著看了一會兒,愈發(fā)覺得像是沉滿了斷肢殘骸,連忙捂著眼睛跑掉了。
奈何橋乃木橋,年久失修,踩上去嘎吱直響,眾人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肉跳,生怕一不小心橋塌了,大伙一起掉進河里一睡不醒,直至從橋的另一端走下,才終于踏入了酆都結(jié)界內(nèi)。
空蕩蕩的原野中驀然聳起一座不見首尾的巍峨城墻,而奈何橋原來就是城門放下的吊橋,吊索高高地系在墻頂,墻內(nèi)雖為永夜,卻鑼鼓鼎沸,燈火通明,不知何物的奇香遠飄十里,千奇百怪的小鬼在街上卯足了勁攬客,仙與魔坐在同一檐下共飲,其景之光怪陸離,簡直好似幻夢。
寧亂離走出兩步,扭頭沖幾人燦爛一笑:“歡迎來到極樂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