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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且歌行（6）（第3頁）

宋渡雪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河神廟緊閉的大門：“按照尋常辦案的流程，應(yīng)當(dāng)先搜集物證，尋找人證，然后召來嫌犯審問，擬定罪責(zé)上報，再層層復(fù)核……不過這樣太慢，也太沒意思了?！?/p>

他勾了勾嘴角，俯身湊近朱英耳畔，不懷好意地說：“我有個更有趣的主意，要不要試試？”

于是很快，眾人剛來到村正修在全村最高處的大院，朱英便神情凝重，里里外外繞著房子走了三圈，口中還念念有詞，低聲說著“災(zāi)禍”“死兆”云云，但旁人問她，她又不肯細(xì)講，只說自己是個學(xué)徒，才疏學(xué)淺，不敢下定論，得回去請師父，急匆匆地離開了。

老村正此時忙著大擺宴席，支使家中妻妾為官家們盛菜舀飯，聞言只是笑了笑，不以為意。

宴席行到一半，朱英所謂的“師父”，也就是朱慕進(jìn)來了。此人一踏進(jìn)門，便如臨大敵，掏出八卦鏡東瞧西看，在眾人吃飯的堂屋里繞著圈勘風(fēng)測水，連花盆底都得掀起來瞧瞧吉兇，實在是叫人難以忽略。

一人忍不住問：“大師這是……在看什么？”

朱慕肅然道：“初六爻，習(xí)坎，入于坎窞，重險而失道，大兇之象?！?/p>

眾人面面相覷，只聽懂了大兇倆字，虛心求教道：“可否請大師解卦？”

朱慕淡淡點頭：“此卦主家宅不寧，禍起蕭墻，陰煞盤踞，戾氣纏身，恐有血光之災(zāi)，如影隨形，無處遁逃，乃至于家破人亡，子孫斷絕?！?/p>

毋需再解釋，在座但凡長了耳朵的都能聽出來，他這番卜辭簡直堪稱古往今來最惡毒言語之合輯，不適合占卜，更適合直接拿去當(dāng)詛咒。

宋渡雪沒眼看地扭過了頭。

朱英到底是怎么和他說的，這一段的效果本該是恐嚇，不是找揍。

村正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了，轉(zhuǎn)頭瞧了瞧旁邊的縣尉：“這位小兄弟是……”

縣尉道：“是刺史大人請來的捉妖師，水娘娘就是被他們擒住的?！?/p>

既然是刺史大人的客人，村正縱使再惱火也無法發(fā)作了，強(qiáng)顏歡笑地請教：“敢問大師，要如何才能化解？”

朱慕直勾勾地看著他：“此禍乃昔年所積冤孽招致，唯有誠心悔過，方能轉(zhuǎn)危為安，否則或今日，或明日，必有報應(yīng)。”

席上眾人聽見這等好戲，也都各懷心思地望過來，村正臉上有些掛不住：“這……昔年積的什么冤孽？”

“欺詐，妄語，偷盜，奸淫，擄掠，”朱慕道，“以及殺生。”

“啪！”

門口正要進(jìn)來上菜一名婦人聽見這話，渾身一激靈，失手摔碎了正要端上桌的一碗肉湯，滾燙的湯水潑了一腳，燙得她忍不住痛呼。

村正火冒三丈：“個死娘們，呆不隆咚的，凈會礙事，還不快拿東西來收拾！”

朱慕打好的腹稿還沒說完，遭此意外，不知道自己的任務(wù)完成了沒有。視線沿著桌子繞了一圈，就看見宋渡雪一個勁地沖他眨巴眼，好像眼里進(jìn)了一升沙子。

快別說話了祖宗，你再說下去，就真得有血光之災(zāi)了。

席上眾人都是州衙的老油條，即便都已覺出古怪，也能佯做無事發(fā)生，一團(tuán)和氣地繼續(xù)吃飯，唯獨那村正心不在焉，時不時緊張地往窗外瞟去，仿佛在提防著什么。

如此粉飾太平，自然不能長久，沒過一會兒，一墻之隔的后廚突然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