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愕然,悄悄瞥了青虛一眼,見他仍然沒什么反應,便將狴犴須交了出去。
誰知那狴犴須在朱英手中黯淡得跟野豬毛相差無幾,可一到了嚴越手中,幾乎立刻就恢復了光彩,不僅如此,甚至比最初的光芒更亮,亮成了大殿里一道燦爛的金光。
“……”
嚴越一臉無辜地望向朱英,發(fā)現(xiàn)朱英也正繃著臉皮,滿眼殺氣地看著他。
就連青虛也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他意料之外地微微睜大眼,看了看嚴越,又看了看那亮得能作燈芯地狴犴須:“奇人異士,貧道見得并不算少,卻還從未見過有何人能讓狴犴須明亮至此,這位小道友……”
他又仔細將嚴越端詳一番,許久才緩緩道:“……身世必然不俗?!?/p>
人與靈獸不同,生來如白紙,也沒有血統(tǒng)與習性的束縛,此身究竟是邪是正,并不能簡單以身世判斷,因此狴犴須在活人手中向來不會有什么反應,瀛洲修士哪個不是身世不俗,狴犴須卻要么含糊其辭,要么稍加評判,少見大吉大兇出現(xiàn)。
像現(xiàn)在這般光芒大作,已經(jīng)不能用尋常的出身奇異來解釋了,方才青虛其實想問嚴越究竟是不是人,因為只有靈草靈獸才經(jīng)常被狴犴須判為大吉,但他仔細一瞧,靈臺紫府經(jīng)脈根骨樣樣齊全,的確是人沒錯。
沒想到這一趟還有意外收獲……青虛默默垂眸。只可惜被昆侖搶先了一步。
眼看眾人的關注點都要被嚴越這半路殺出來的怪胎給吸引走,玄陽重重咳了一聲,大殿內(nèi)霎時又恢復了安靜。
“青虛長老此法測出來的結(jié)果為何?”
青虛手掌虛虛一抓,狴犴須便回到了他掌中,再一合掌,便不見了。
這天生眼尾和唇角都往下掉、渾身寫滿了苦氣的男人往太師椅背上一靠,語氣緩慢又平淡:“極陰極邪之人,即便不是邪祟,也脫不了太多干系?!?/p>
玄陽又問:“長老認為當如何處置?”
青虛答:“如此兇煞災星,長留于人世恐成大患?!?/p>
玄陽頷首:“確是如此?!?/p>
青虛順勢提議:“不如交由貧道帶回瀛洲島,藏于海外,免得將來為禍人間?!?/p>
玄陽并不贊同,搖頭道:“瀛洲仙島遍布祥瑞,此子去了只會給貴島招致災禍,又有何益?老夫覺得不妥?!?/p>
一干看客這時候總算聽出來了,三清和瀛洲恐怕早有了決斷,而昭靈代表的姑射一派始終作壁上觀,現(xiàn)在雙方僵持,正要就怎么處理這個小女孩之事爭個高下呢!
朱英一聽青虛二話不說就要帶她去瀛洲島,心中卻并不欣喜,反倒急了,不自覺上前半步,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我……”
玄陽劍眉一蹙,驀然回眸,那雙刀刻似的眼睛甫一對上朱英的目光,她便感覺一股與司馬徹同等、甚至更甚的威壓,不由分說地狠狠砸了下來。
朱英沒設防備,猝不及防地受了這一下,膝蓋一軟,“咚”的一聲被壓得跪了下去,再也沒能吐出一個字。
青虛跟沒看見一樣,眉毛都沒抬一下,平靜地轉(zhuǎn)過頭:“那么玄陽長老認為應當如何是好?”
話音剛落,玄陽便斬釘截鐵道:“為免貽害無窮,老夫認為,當就地斬殺?!?/p>
此話說得義正言辭,好像不是要殺一個人,而是切個菜似的,圍觀眾人卻并不驚訝,畢竟玄陽鐵面無私的美名遠揚,修真界誰不知道招惹誰也不能招惹這位,別人說嫉惡如仇可能只是說說,這位卻真能鏟平一整個洞府。
只有站在旁邊的朱瀚聞言,臉色當即白了幾分,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卻重重地合上眼,半晌后睜開,還是沒出聲。
青虛不再接話,就那么冷冷注視著玄陽,玄陽也瞇起了眼,倆人仿佛入了定一般,一動不動?;衿诘拇竽軅冇械氖寝k法暗自較勁,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兩股針鋒相對的威壓,只是隱約露了個氣息,已經(jīng)能讓眾人噤若寒蟬。
良久的鴉雀無聲,直到許多人的衣衫都被冷汗?jié)裢负?,昭靈才忽然插了進來。
她柔若無骨的手掌輕輕一招,纏在身上的輕紗飄然若流風,徑直插進了青虛與玄陽之間,眾人都覺心頭壓迫陡然一松。
“二位哥哥莫要鬧脾氣了,玄陽大哥,這小娃可是和我太師侄定了親的媳婦,我見兩個小崽感情還挺好,哪能如此就把人殺了?莫非你想叫我太師侄年紀輕輕便作鰥夫?”
她似笑非笑地問完玄陽,又轉(zhuǎn)向青虛:“青虛長老,瀛洲仙島遺世獨立,可不是專門關押禍害的監(jiān)牢,將此種麻煩丟與瀛洲道友們,我等心中也不安生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