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鬼王吸引來的各方修士們借著搜尋魔教的由頭,仍未離開,朱英也仍被變相拘禁著,連朱家人都不被允許探望,只有宋渡雪這位身份不俗的貴人他們攔不住,由著他自由進出。
先前朱英養(yǎng)傷時,宋渡雪便時常進來陪她,靈臺被毀后更甚,就差沒卷上鋪蓋住進來了。
朱英注視著他一聲不吭的背影,忽然感覺到了些世事難料的好笑。
誰能想到,不久以前二人還勢同水火,朱英滿腦子逆天改命,無暇他顧,只將這位天上掉的便宜未婚夫當作攔路大敵之一,可短短一月過去,她修為廢了,靈臺毀了,修行之道再走不成,唯一陪在身邊的卻竟是這位攔路大敵。
“多謝。”
宋渡雪動作一僵,悶悶地答道:“不必?!?/p>
朱英這一消沉,就消沉了三天。
三天內(nèi)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發(fā)呆,一整天不一定說一句話,宋渡雪從來沒這樣盼著她開口說點什么,就算罵人也好。
不管罵誰,宋渡雪一定跟她一起罵,他連自己祖宗都能罵作王八,還有什么不敢說的。
可朱英就是什么都不肯說,她習慣把事情悶在心里,擔心她的人也只好把憂慮悶在心里,宋渡雪覺得她再不開口,自己要先被憋瘋了。
可能是怕吵到朱英的眼睛,宋大公子最近衣品大改,不僅沒穿金戴銀,連抹額都不戴了,渾身清清爽爽,干干凈凈的。
他身負玄女的絕色血脈,又擁有男子凌厲的骨相,二者雜糅起來,好似天上娘娘身邊的仙童,最刁鉆的人也挑不出毛病,套個麻布口袋也好看,更別說拾掇一番了。
朱英盯著看了半晌,不知哪根弦搭錯了,沒頭沒腦蹦出來句:“沒想到,你還挺會照顧人?!?/p>
宋渡雪終于聽見她開口說了一句閑話,暗自舒了口氣,有意接上話茬:“當然,照顧弟弟練出來的?!?/p>
朱英果然上鉤了:“弟弟?”
宋渡雪用手絹擦凈了指尖沾上的水珠,狀似不經(jīng)意地側(cè)過臉:“是啊,我有個出生便沒有雙腿的表弟,你不知道么?”
朱英眉峰一挑,覺得離奇。
且不說仙門世家往往子嗣稀少,不會到處沾親帶故,就算宋家真有個不出名的遠房親戚生了個殘疾孩子住在三清山,又哪輪得到他這大公子親自照顧?
“你與他……感情很深?”
宋渡雪拈起瓷勺輕輕攪著白粥,用手背試了試溫度,不緊不慢道:“感情么,也算深。他小時候每次發(fā)脾氣摔東西,誰來都不管用,全是我哄好的?!?/p>
他一番解釋,反倒更奇怪了。哪個遠房親戚的小孩敢在三清山亂發(fā)脾氣?
朱英設(shè)想了一番宋渡雪這熊孩子哄另一個熊孩子,覺得那副景象恐怕比做夢還荒誕,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三清山不是有擅長煉器的長老么,怎么不做一雙義腿?!?/p>
用仙器法寶打造肢體并不是難事,只是尋常人家難以湊齊天材地寶,也找不到煉器修士幫忙罷了,這種困難對宋家來說當然不值一提。
“沒必要,”宋渡雪擱下瓷勺,在匙架上撞出清脆一聲叮當。他語氣平淡無波,好像說的是什么理所當然的共識一樣:“既然所有人都不希望他有腿,何必給他?就這么殘著反倒合適?!?/p>
朱英皺了皺眉,沒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