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七十八．且歌行（2）（第3頁(yè)）

朱菀從欄桿邊探出頭來，笑嘻嘻道：“知道啦，最后一支箭，射完就不玩了！”

最后一箭被交到了宋渡雪手里，宋大公子難得謙虛，邊搭箭邊道：“我也是許久以前練的了，準(zhǔn)頭不一定如何?！睆埞?，瞟了旁邊的朱英一眼：“想看我射什么？”

朱英笑道：“古有百步穿楊之說，從這里到河岸差不多百步，不如比比你與古人誰更厲害吧?！?/p>

宋渡雪挑了挑眉，箭尖指向迎面而來的一棵垂柳：“這棵？”

“隨你?！?/p>

宋渡雪不再說話，瞇起了眼睛，隨著那株垂柳愈來愈近，眾人皆跟著屏息以待，他卻忽然勾起唇角，箭尖向上一抬，飛箭“咻”地射出，高天之上，一只不幸碰巧飛過的野鴨應(yīng)聲墜落。

陳清晏看得兩眼放光，“啪啪啪”地鼓起掌來：“哥哥好厲害！”

宋渡雪收了弓，轉(zhuǎn)身戲謔道：“我與古人誰厲害？”

朱英正忙著接鴨子，空中劍影一閃，莫問已經(jīng)串著尚有余溫的野鴨飛回來。只見那鴨子體碩羽豐，一看就很美味，朱菀頓時(shí)歡呼道：“你你你，大公子天下第一厲害，今晚有鴨子吃咯！”

一群人有說有笑地提著鴨子下樓，往廚房走去，只剩下朱慕默默立在檐角的陰影下，凝望著他們的背影，神情隱隱有些幽怨。

不是說比賽射箭，誰輸了誰就陪他下棋么？

沒有人記得了么？

日暮時(shí)分，一整只野鴨已經(jīng)變成了三盤菜，眾人對(duì)船上廚子的手藝贊不絕口，還邀請(qǐng)了掌舵的舵工一起吃。舵工老伯也是個(gè)直爽人，就著悠悠的河笛聲，給眾人講起他行船多年的見聞。

“公子小姐們是不知道，在十幾年前，淮河可沒現(xiàn)在這么安分，差不多隔上三五年就得發(fā)一回大水。我記得最大的一回，水都淹到城門口去了，更不要說岸兩邊，淹得唷，根本看不出哪是河，哪是地。糧食就不提了，房，人，田，只要洪水一來，全都給沖沒嘍！”

朱菀好奇道：“那現(xiàn)在怎么就安分了？”

說起這個(gè)，那舵工可就來勁了，放下筷子滔滔不絕道：“那都得感謝郭大人啊！以前朝廷也治水，每年都治，但治了幾十年，就是治不好，老輩人都講是水里有妖怪，得請(qǐng)仙人來才管用，還有些喪良心的，把姑娘綁了往河里撂，說是給河神送媳婦，哼，還不是沒用。后來郭大人一來，立馬不準(zhǔn)他們?cè)偌篮由?，那?huì)兒還有不少人罵他壞了祖宗規(guī)矩呢，結(jié)果只兩年功夫，他就把河治好了，依我看吶，拜神仙不如拜郭大人，郭大人比什么神仙都管用！”

陳清晏若有所思地問：“毫州刺史郭正茂郭大人？”

舵工使勁點(diǎn)頭，他并不清楚幾人的身份，只猜是哪家名門望族的后人，想多為郭大人說兩句好話，搓著手笑道：“是是，郭大人是個(gè)好官，我就盼著他能一直在這兒。之前他一走，沒過兩年，洪水又來了，他一回來，又消停了，說明淮河得有他鎮(zhèn)著，妖怪才不敢作亂啊?！?/p>

朱英與朱慕默不作聲地對(duì)視一眼，二人乘船在水上漂了多日，皆未察覺異樣，水里應(yīng)當(dāng)沒有所謂的妖怪，只是凡人的妄想而已。

忽有一艘輕舟迎面飛快地駛來，一人站在船頭，一邊敲鑼一邊高聲喊道：“附近的江面即將封鎖，任何船只不得通行，各幫漕船、商舶、民舟速速返航！速速返航！”

周遭船只聞言，雖然怨聲不斷，卻都乖乖掉頭，舵工老伯連忙跑到船頭喊：“天都黑透了，怎么忽然要封江？敢問是哪位大人的命令，可否通融通融？”

“郭大人親口下的令，通融不得！”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舵工驚訝道：“郭大人在前面？出什么事了？”

天色已晚，船只都被夜色籠罩，直到湊到近前，那小舟上的傳令官才看清插在船首的官旗，連忙按槳急停，恭敬行禮道：“啟稟大人，河里出了點(diǎn)亂子，為防危及往來船只，郭大人不得已下令封鎖江面，耽擱了大人的行程，還望海涵?！?/p>

宋渡雪敏銳地察覺到他用詞并不尋常：“‘河里’出了亂子？什么亂子？”

“這……”

舵工著急道：“你就直說吧，免得鬧出誤會(huì)來，對(duì)郭大人也不好！”

那傳令官連忙點(diǎn)頭哈腰地答道：“是是是，郭大人說，前面的水底下近來不太平，恐怕是有妖怪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