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人坐著沒動,抬手一接,莫問“嗆啷”入鞘,正待收劍,忽地靈感微動,抬眸見對面正瞇著眼睛打量她,心念稍轉(zhuǎn),動作頓了頓,反手把劍“咚”一聲拍在了桌子上,意思相當明確。
對,劍修,想打架么?
整個酒肆的視線都看了過來,小鬼們瑟瑟發(fā)抖,一目五先生又低頭打了幾下算盤:“那邊賠十二錢的杯子,這邊賠一錢的筷子,稍后記得一次結(jié)清,概不賒賬。”
兩邊都你來我往地走了幾個來回了,那遲鈍的少主總算反應過來什么,倒吸一口涼氣:“你、是你?!你竟然還敢回來?”
寧亂離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為何不敢?倒是你們,如今還敢踏進酆都,也真是不吃教訓。”
那少年如同被觸了逆鱗,手腕猛地一振,精金長鞭凌空劈下,鞭梢炸開青光,好似一道閃電,橫眉怒目道:“賤婢,拿命來!”
寧亂離唇角噙著笑意,一手托腮,翹著二郎腿動也不動,扶弼卻抬手虛虛一抓,那威風凜凜的長鞭立刻偃旗息鼓,凝滯在了空中:“少主,按照酆都的規(guī)矩,尋釁滋事者將被趕出城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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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使勁拽了兩下鞭柄,發(fā)覺拽不動,干脆撒手,瞪著雙目喝道:“那又怎樣?難道放任這個賤種完好地走出去嗎?動手,還有你們,都給我動手,把她抓住!”
扶弼眸光微沉,在大庭廣眾下惹事本就不是個好主意,更何況對方還有一位金丹劍修做幫手,他們帶來的人里除他以外,都是一群沒結(jié)丹的廢物,就算真打起來,恐怕也不是對手。
“少主,請稍安勿躁,不要因此等小事誤了……”
“小事?你居然說她是小事?那可是害死我阿爺?shù)某鹑?!我叫你把她抓住!”那少年暴跳如雷,壓根聽不進勸,指著他的鼻子怒罵:“扶弼,你敢違逆我?!”
他口中念出的名字仿佛一道咒語,扶弼話音戛然而止,臉色劇變,喉間溢出一聲悶哼,深吸了一口氣方才緩過勁來,眸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暗色。
“……不敢,請少主退后,免得臟了您的衣服?!?/p>
寧亂離見他周身聚起翻涌如潮的靈氣,跟先前的小打小鬧截然不同,好像當真打算來硬的,神情總算嚴肅起來,擰緊眉頭道:“喂,你腦子沒壞吧,不怕被逮進判官司嗎?那邊那個小鬼,我們見都沒見過,有必要趕盡殺絕么?”
那少年咬牙切齒道:“忘恩負義的賤種,我乃拓跋平成之孫,我會讓你記住我拓跋成彥的名字!”
“行行行,成彥大哥,你是新來的不知道,陰君最討厭跑到他的地盤鬧事的人,尤其是這段日子,城里抓得正嚴,估計一會兒鬼差就該到了,”寧亂離覷著扶弼的動作,飛快地說:“不想讓你的狗被千刀萬剮,就趕緊把他牽回去,別跑出來發(fā)瘋?!?/p>
“閉嘴!等你落到我手里,我第一個就割了你的舌頭,看你還如何用這張嘴騙人!”
寧亂離嘴角一抽,跟這蠢貨實在沒話說,朱英也沒想到,跑進邪祟的地盤來,第一架卻是要跟修士打,單看此人靈氣波動,大約已經(jīng)是金丹巔峰,當下面色也凝重了幾分,手指搭上劍柄,還未拔劍,背后卻伸過來一只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
湊得這般近時,朱英才發(fā)覺那手掌大得出奇,指甲泛黃,指節(jié)鼓突,干癟的皮膚松松垮垮地套在骨頭上,實在瘆人,卻仿佛沒什么惡意,還安撫似地拍了兩下。扭頭一看,她身后空無一人,那胳膊居然是從柜臺后面伸出來的,悄無聲息地橫跨了整個大堂,爬到了她身上。
坐在朱英對面的瀟湘親眼目睹此景,兩眼一翻,差點當場暈過去。
一目五先生身形矮小,坐在柜臺后時,一低頭就找不見人影,這會兒卻緩緩伸出來了腦袋,脖子拉得又細又長,整顆頭像條大蟒似的,凌空伸到了拓跋成彥面前,陰森森地問:“小少主,酆都不是你家,來鬼城興風作浪,是活膩了嗎?”
拓跋成彥跟那張沒長眼睛的詭異面孔臉貼臉,瞳孔驟縮,下意識想后退,卻發(fā)覺身子不知被何物束縛,竟然動彈不得,連張嘴呼救都做不到。
然而這還沒完,柜臺后又窸窸窣窣地探出了四顆頭顱,長相如出一轍,將拓跋成彥團團包圍在中央,鼻翼翕動,一邊來回嗅聞一邊七嘴八舌地議論:“好香,好香啊……新鮮的肉……好久沒吃過這么新鮮的肉了……腦袋我要了……五臟六腑給我……不行,上次就是你吃了,這次該讓我嘗嘗……”
拓跋成彥嚇得小臉煞白,腿肚子直轉(zhuǎn)筋,眼前又驀地一黑,一只大掌不知何時攀上了他的臉,龜裂的長指甲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眼皮,耳畔傳來竊竊私語:“不識趣的招子,長了也是白長……挖了吧……還活著的時候挖下來最鮮……現(xiàn)在就挖……”
圍在后面的隨從哪見過這種場面,都嚇得失聲驚呼:“少主!你、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