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
朱英斬釘截鐵地說。
“胡鬧!”朱淵一點不留情面,呵斥道:“你離出師弟子都還差了一大截,去了也只能添亂?!?/p>
朱英不為所動:“但現(xiàn)在祭酒已經(jīng)盡數(shù)出動,島上還算有用的,除了我以外,只剩一群比我還不如的弟子了,連字都沒認全,二叔是打算讓他們?nèi)??”說著,她又指了指身后臉色難看的朱慕:“而且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會跟我一起去?!?/p>
這倒是讓朱淵沒想到,愣了一下,面帶猶疑地打量起了朱慕。
只看修為,朱慕確實能頂一個祭酒,但這孩子可是谷湛子和朱沛的心頭肉,寶貝得跟什么似的,就算朱淵已經(jīng)忙得焦頭爛額,也沒動過找朱沛要她兒子的念頭,怎么今日還主動送上門了。
要知道,這可是個天打雷劈也驚不動的主,勵志修成他師父那石頭成精一樣的老頭子。
朱英用胳膊肘杵了杵朱慕,把他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身板戳得左搖右晃:“你很樂意跟我一同去幫忙,是吧?!?/p>
朱慕黑著一張小白臉,咬牙切齒道:“是啊?!比绻钟袑嶓w的話,他恐怕已經(jīng)用牙把這兩個字碾碎了。
朱慕真的很郁悶,他不過就是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所以多此一舉幫忙帶著朱菀去找了朱英,沒想到朱英這廝竟是個純種的中山狼,翻臉比翻書快,眼都不眨一下,劈手就搶了他最寶貝的八卦鏡來威脅他。
果然,人如果想要清凈,就應(yīng)順其自然,而不該有主動之心,師父誠不欺我。
朱淵看了看二人的表情,頓時了然,小輩之間的事不用他來插手,況且朱英強行拽來了朱慕,也算是多了份助力,他們之間有什么威逼利誘朱淵就全當看不見了。
只是見朱英長成這個樣子,他不免憂愁地分心想到,如今是在家中,尚有人慣著,等他日離了朱家嫁到三清山去,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就算二叔不同意,我也會想辦法偷偷去的?!敝煊㈨斨粡埦髲姷哪?,擺明了不服管束:“我爹出了事,我絕不可能留在這里干等?!?/p>
朱淵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一張清瘦的臉皺成了苦瓜。
他太了解自己這個一根筋的侄女了,只能苦口婆心地曉之以理:“阿英,這事很棘手。當初看范縣令傳來的信,我們都覺得只是尋常小鬼作祟,一兩個祭酒就能解決,只是顧及到事情出在縣令自己家里,為了表示誠意,大哥才親自前往,還帶上了三個祭酒同去?!?/p>
“這樣的排場,竟沒一個人看出問題,還讓大哥中了招,你可知事情有多大?!?/p>
朱淵活像鍋爐成精,又嘆了口氣:“大哥雖然經(jīng)脈盡廢,當年也是開光以上、逼近金丹的天才,更何況他曾經(jīng)離島游歷數(shù)年,見過的鬼怪數(shù)不勝數(shù),沒那么容易被迷惑?!?/p>
“范縣令家與我們家多年交好,我們也知范縣令為人雖有小失,卻無大過,但事實擺在這里,他多半是惹上厲鬼了,還是比較兇的那一類?!?/p>
厲鬼,常為橫死之人所化,心懷入骨之恨,怨氣極深,往往被困在一處作祟,因其神志不清,通常不分好壞,見人便殺,喜用異常殘忍的手段將人折磨致死,很難超度。
眾鬼之中,影鬼?;?,青鬼弱小,厲鬼再往上則往往保有神志,思維與常人無異,有自己的因果,很少出來禍害無辜百姓。因此民間流傳的大多數(shù)嚇人的鬼怪故事講的都是足夠兇殘又無法講理的厲鬼,往往將小孩嚇得吱哇亂叫,夜里都不敢閉眼睡覺。
朱英顯然不是這些等閑之輩,聽了她二叔的恐嚇,朱英不生懼意,反而更加憂心起來。據(jù)她所知,厲鬼不僅需要怨氣夠重,還需要機緣巧合,算是罕見的那一類,出師弟子外出游歷時若能碰上一個,回來以后都要被人笑話倒霉透頂。
更何況,自一百多年前南梁跟北邊的胡人休戰(zhàn)后,因為連年戰(zhàn)亂餓死凍死的人少了許多,厲鬼就更少現(xiàn)世了,那些跟著他爹去的祭酒,恐怕壓根就不知道厲鬼長著兩只眼還是三只眼,叫她怎么放心。
朱淵眼見朱英的表情從執(zhí)拗變?yōu)閾鷳n,心里咯噔一聲,暗道糟了,忘記朱英不是朱菀,光靠嚇是嚇不住的,自己一通苦口婆心的勸言,怎么似乎還起上反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