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以!”宋渡雪拼命喊出聲,眼瞳幾乎放出了白色的光芒:“那是魔種,不可以讓它侵染你的識海,否則哪怕不被污染心智,拖進魔道,也只有走火入魔一個下場!”
“魔種又如何?”心魔輕聲道:“仙亦何歡,魔亦何苦,小女娃,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么,在這世上唯有一個詞如毒蟲猛獸,真正碰不得,叫做無能?!?/p>
仿佛被誰捅了一刀,朱英臉色倏地白了。
“別聽它胡說,朱英!”宋渡雪狼狽地大喊:“它想蠱惑你!”
“不是蠱惑,是選擇,你可以選擇主動納我入識海,到時你想要什么,我便能給你什么。不然么,”心魔招了招手,被捆縛住的三人便飛了過來:“若你硬要與我對抗,最多不過是心智受損,被我強行擠占識海而已,又能有什么好?”
“我給你三息的時間考慮,每過一息,我便殺他們三人之一,要不要眼見他們白白送命呢?小女娃,你且好生想一想?!?/p>
朱英喉頭話語頓時全被碾碎,瞳孔縮到了針尖般大小。
“一。”心魔的手停在了朱菀的腦門前。
朱菀失聲尖叫:“英姐姐!!”
“不要!我——”
朱英話未說完,就被宋渡雪倉皇打斷了:“等一等,還有第三個選擇!”
心魔似乎不大樂意被人打斷,擰眉看向他:“哦?哪來的第三個?”
“我?!彼味裳┐罂诖鴼猓劬σ徽2徽5囟⒅哪Иb獰的臉:“魔種給我,我愿意放開識海?!?/p>
朱英難以置信,掙扎著擠出幾個字:“你……瘋了?!”
心魔被他勾起了興趣:“可她已經(jīng)筑基,你卻是個凡人,凡人于我可沒什么用呢?!?/p>
“話雖如此,但閣下可曾想過,她前不久才拿命威脅你,若你真的入了她識海,她一脫身,必定想盡辦法和你同歸于盡,你覺得這個母夜叉會怕死嗎?”
宋渡雪鎮(zhèn)定自若地說:“我不一樣,我怕死,更何況閣下不會不知道天心通明對一個宗門意味著什么,會有數(shù)不清的人來醫(yī)治我,把神識探入我的識海,那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縱然是這樣,”心魔思忖片刻,為難道:“可我瞧你似乎并不急著入道,若你干脆一生不入仙門,用凡人之身將我耗死怎么辦?”
宋渡雪竟然笑起來:“我如今不想入道乃是年紀尚小,任性妄為,等到形骸衰朽,齒搖發(fā)落之時,還不想入仙道得長生么?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我出生在仙門,怎可能像凡人一樣活生生老死?還是說,閣下連大乘的道心都能侵蝕,居然害怕制不服我一個小小的凡人?”
心魔大笑起來,明知他在盤算什么,卻不能不吃這一招陽謀,指尖在魔種之上輕輕一碰,那漆黑的珠子便仿佛有了意識,徑直朝宋渡雪飛去:“好,好,好,有意思,你很有意思,我改主意了,魔種給你拿去!”
宋渡雪仿佛松了口氣,回眸望向朱英,沖她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嘴角,好像很得意,等著聽人夸獎。不費一兵一卒,只憑三言兩語就擺平了危險,何等的聰明才智,本來他也不想活成千年王八萬年龜,豈不是正好?
可是小雪兒,不想與不能之間,是天差地別的兩碼事。
朱英眼眶陡然紅了。
修士長生久視,壽命何其漫長,筑基便能活到兩百歲,金丹五百,元嬰更是長達九百,而凡人活到七十已是古來稀,等他真的形骸衰朽,齒搖發(fā)落之時,親朋好友卻仍風華正茂,他的一生一世于他們也不過彈指一瞬,留不下多深的痕跡。
他難道就甘心,就無怨,就……不怕寂寞嗎?
“不……行……”
朱英從胸膛深處擠出這兩個字,出口時已經(jīng)氣若游絲,恐怕沒人聽見,聽見了也沒用,這里她說了不算。
魔種如一道影子,飛快地鉆進宋渡雪的眉心,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倏然黯淡了,像被狂風吹滅的蠟燭。仿佛預兆著什么,他束發(fā)的絲帶“啪”地崩斷,滿頭青絲無助地披散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