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如閑云野鶴,周身環(huán)繞著一股恬淡的世外仙氣,哪怕像這般望向某人,也不叫人覺得惶恐,不甚在意道:“若覺得不妥,就在后面加個長老吧?!?/p>
杜如琢恭敬應(yīng)下:“是,江清長老解救我?guī)熋靡延卸?,如今又要勞煩您請人救治大公子,晚輩心中慚愧,不知我等可有何法報答您?”
江清搖頭:“不勞煩,云苓是我弟子。”
杜如琢謙卑道:“原來如此,不過長老宅心仁厚,晚輩若是受恩不報,實在于禮有虧?!?/p>
江清掃了一眼渾身爬滿彼岸花的宋渡雪,云淡風(fēng)輕道:“無妨,中毒至此還活著的人也不好找,正好給云苓練手?!?/p>
杜如琢笑容一僵,準備好的后話也卡在了嗓子眼里。
……等會兒,他剛才說什么??
然而不給他察覺大事不妙的時間,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的薄膜,純凈的天地靈氣沛然涌入,融融春水一般溫和地裹住了朱英,直叫她舒服得熨嘆了聲,金丹運轉(zhuǎn)不自覺加快,欣然吐納起了靈氣。
方才還空茫無際的天地霎時喧囂起來,猿啼鶴唳,虎嘯蛙鳴,此起彼伏地交織成章,自高空憑虛遠望,瀛洲三山十界盡收眼底,翠微含煙,溪澗如練,長風(fēng)漫卷松濤,驚飛雀鳥無數(shù),屬于五位獸主的靈氣宛若五色煙霞飄拂上空,各自庇護一方,只留給人族一塊巴掌大的地盤修筑宮殿,昭示著此方境內(nèi)無論人獸草木,眾生平等,萬類霜天競自由,誰也別想獨占高閣,為所欲為。
煙浮槎拍打著長槳緩緩降落,待到離得近些,朱英才看清,此地為一片密林腹地的山谷,高處奇崛險峻,有精美絕倫的仙闕錯落其間,低處地勢漸緩,延展成一片平原,竟然還開墾出了農(nóng)田,田間零星散落著茅草屋,聽見煙浮槎引起的風(fēng)聲,人群逐漸聚集,細看之下,都是些低階修士,甚至還夾雜著不少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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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免好奇地問:“江清長老,他們都是瀛洲弟子?”
脫離陸地果然也有壞處,堂堂四大仙門之一的瀛洲弟子,居然還要負責(zé)種田?
江清道:“是,也不是。瀛洲與陸上的宗門不同,登島者皆可留下,靈氣入體者皆可修行,至于如何修行,跟誰修行,都是個人機緣?!?/p>
朱英眨了眨眼:“沒有統(tǒng)一的教書授課?”
“沒有?!?/p>
“也沒有師長引領(lǐng)入門?”
“沒有。”
“那藏書閣、比試臺、宗門寶庫,還有交易材料的地方呢?”
江清泰然自若道:“藏書閣與寶庫在山上,有本事打開或有人帶領(lǐng)自能進入,交易材料自行聯(lián)系,其實無需交易,需要什么島上皆可尋得,至于比試臺,只要離開此地,隨處都是能比試的靈獸,何必特意找人?!?/p>
……那還能叫比試嗎?!
朱英大受震撼,有點咂摸過來瀛洲的行事風(fēng)格了——徹頭徹尾的三不管地帶,比她家還草臺班子,別說憑藉島上豐富的物產(chǎn)修行神速,常人若沒有靠山,在這地方能活下來都屬實不容易,難怪看底下有些人一臉苦相,敢情說是登了仙島,其實壓根就與流放沒差。
杜如琢也是頭一回見這么野蠻的宗門,兩相對比之下,對自家?guī)熼T的感激之情頓生,暗道他以后再也不抱怨三清山修行如坐牢了,雖然三清的門規(guī)多得能寫滿八面墻,但多管總比不管好,要是換他來這鬼地方種地,說不定沒兩天就撐不下去,劃船回人間過舒坦日子去了。
又意識到什么,扭頭問:“既然瀛洲的一切都靠大能庇護,那前輩您豈不是……”
江清露出點無奈之色,頷首道:“嗯,船上這些人,我每一個都面熟?!?/p>
一位化神,在瀛洲便是根頂天立地的大腿,誰不想抱上來?難怪船上眾人各個又勤勞又熱心,沒事也要找點事干,殷勤得恨不得搖尾巴,原來是來巴結(jié)長老混臉熟的。
杜如琢心念稍轉(zhuǎn),善解人意地給他找了個托辭:“您修為高深,性情亦溫厚,自然人人都愿拜入門下,想必如今早已桃李滿門,無法再多收徒了?!?/p>
“不,我只有一位弟子,不收他們只是不愿收而已。”江清推開椅子起身,絲毫不覺得愧疚,理直氣壯道:“人多了,太吵?!?/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