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交流幾分鐘后,李恒也坐到了自己特定位置,位于鋼琴左邊的椅子上。
見狀,余淑恒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先練《故鄉(xiāng)的原風(fēng)景》。”
她是長輩,也是兩人的真實大學(xué)老師,她一發(fā)話,李恒和周詩禾自是沒意見。
《故鄉(xiāng)的原風(fēng)景》以前不知道合練過多少遍了,再加上三人的音樂天賦都在水準(zhǔn)線之上,當(dāng)情緒醞釀到位時,壓根就沒有什么“生疏”一說。
合練第一遍,即是起點,也是巔峰。
八九遍過后,三人心里有譜了,默契地切換到《風(fēng)居住的街道》,而這首曲子就不用說嘍,10天前才在新加坡成功演出過,一上手就直接炸裂,沒有任何多余的廢動作。
演奏《風(fēng)居住的街道》時,余淑恒留了個心眼,暗暗觀察李恒和周詩禾的互動、以及兩人的微表情。
做為懂音樂的人,余淑恒自是清楚這首曲子的厲害,饒是冷靜如周詩禾,每次彈奏這首曲時都會抑制不住有情緒波動。
而每波動一次,就代表周詩禾的心對某人寬容了一分。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若是可以,余淑恒根本不想演出《風(fēng)居住的街道》,換成其它任何曲子都成,就唯獨擔(dān)心這一首。
甚至于,在她看來,如果李恒將來和周詩禾真的踏出了第一層感情桎梏,那這首《風(fēng)居住的街道》絕對“功不可沒”,絕對可以算是兩人的定情曲,算兩人的“媒人”。
毫無意外的,當(dāng)曲子演奏到最濃郁的階段時,李恒情不自禁看向了周詩禾,后者腦門上像是長了眼睛一般,他一動,她就感受到了。
不過周詩禾這回并沒有和他互動,用大毅力壓制住內(nèi)心深處的某種呼喚聲,始終低頭彈奏鋼琴,不曾抬頭。
一首完畢,余淑恒暗暗松了口氣。
但是情況沒讓她松弛太久,當(dāng)《風(fēng)居住的街道》練習(xí)到第5遍時,周詩禾忽然中斷了。
沒聽錯兒,字面意思,中斷了?。?!
只見此時的周詩禾雙手已然離開了黑白鍵,瘦弱的身影端坐在三角鋼琴前面,眼斂下垂,良久才歉意開口:“就練到這吧,我頭有點暈,有點累,想吃些東西睡會?!?/p>
余淑恒看看周詩禾,又看看李恒,她比誰都清楚:周詩禾不是身體透支,而是精神內(nèi)耗嚴(yán)重。
至于為什么要精神內(nèi)耗,為了誰?那還用得著問嗎?
大家都是聰明人,都能猜到一二。
余淑恒再次意味深長地看眼周詩禾,又瞅眼手表,隨后一邊收拾小提琴一邊說:“今天的合練很不錯,現(xiàn)在快到飯點了,詩禾,你吃些好好休息。李恒,你跟我來一下?!?/p>
說罷,余老師背著小提琴離開了琴房,蹭蹭蹭下樓梯,離開了27號小樓。
待余老師一走,李恒放下二胡,走向前關(guān)心問周詩禾:“想吃什么,我給你去買?”
她現(xiàn)在還沒從曲中世界中徹底清醒過來,他的聲音在某種程度上就如同一劑毒藥,非常要命。
好在周詩禾意志力不錯,低頭安靜地看著曲譜,靈巧的小嘴兒緊緊嘟著,沒理會他。
琴房只剩兩人,琴空氣慢慢變得凝重,氣息漸漸變得有些微妙,李恒無意識間又走近一步,定定地看著她耳畔的細(xì)碎發(fā)絲,特別想像上次一樣,伸手幫她拂到耳后。
可他沒有。
腦海中一個聲音掙扎著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周詩禾彷佛洞悉了他的心思,心口起伏幾下,靜了靜,隨后右手把散落的青絲別到耳朵后面,身子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