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的老城區(qū)邊緣,晨霧還沒散盡,謝陳的身影已經在巷口的空地上騰挪。
拳腳帶起的勁風掃過墻角的蛛網,將露水震成細碎的光斑。
收勢時掌心輕吐一口氣,白霧在微涼的空氣中迅速散開,他看了眼腕表,轉身往家的方向走,步伐輕得像沒踩在地面上。
家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磔p微的動靜。
謝陳放輕腳步推門,玄關處的拖鞋擺得整整齊齊,廚房飄來豆?jié){的香氣。
他沒多停留,抓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鑰匙串輕響一聲,門被悄無聲息地帶上。
一小時后,謝瑩推開了家門。
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棉布裙,手里拎著一個竹編籃子,籃子里墊著碎花布,隱約露出幾支含苞的白菊。
晨光透過巷口的老槐樹,在她腳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走得很慢,路過巷口的早餐攤時,習慣性地買了兩個甜豆?jié){,指尖觸到溫熱的紙杯,眼神暗了暗。
先去街角的花店取預訂的白菊。
老板娘熟稔地和她打招呼:“小瑩今天來晚啦,這花剛醒好,鮮著呢?!?/p>
謝瑩笑著道謝,指尖輕輕拂過花瓣上的晨露,動作溫柔得像在觸碰易碎的夢。
接著去超市,她在貨架前認真挑選著牛奶和大白兔,那是小平安生前最愛的兩樣東西,哪怕現在只剩一座冰冷的墓碑,她也記得清清楚楚。
墓園在城郊的山坡上,柏油路蜿蜒而上,兩旁的松柏郁郁蔥蔥。
謝瑩拎著籃子一步步往上走,籃子里的白菊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走到那座刻著“鄒平安之墓”的石碑前,她蹲下身,先將舊花束小心收好,再把新菊插進石臺上的玻璃瓶里,動作慢得像在進行一場儀式。
“小平安呀,姐姐今天買了你喜歡的奶糖,”她坐在冰涼的石階上,指尖輕輕撫摸石碑上的名字,聲音輕得像風,“昨天我給你們三個都買了一套衣服,還別說,你剛剛穿上以后真帥,可惜姐姐看不到你穿的樣子……”
“嘻嘻,小平安這么可愛,穿上一定也是可可愛愛的!”
……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日常,陽光從樹葉縫隙里漏下來,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偶爾停頓下來,目光落在石碑旁那株她親手栽下的小柏樹上,眼神里有懷念,有悵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堅韌。
而在不遠處的松柏后面,謝陳的身影隱在樹影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看著姐姐蹲在墓前的背影,看著她指尖劃過石碑時的溫柔,看著她悄悄抹掉眼角濕潤的動作,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
從謝瑩出門的那一刻起,他就跟在后面,看著她買花、選奶糖、一步步走上山坡,直到此刻看到她在墓前安定下來,懸在心頭的那口氣才緩緩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