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在玻璃窗上開出的水墨畫,
冰溜子倒懸著十萬座透明的鐘,
在風里叮叮當當?shù)仨憽?/p>
說三九天燒紅的火炕烙著脊梁,
礦工的手套在井口堆成煤的山崗,
護林人踩著齊腰深的雪巡山,
腳印里埋著狍子跑過的慌張。
說冰碴子劃破黎明時,
早市蒸籠騰起的霧比云還燙。
你要說東北,就不能只說老工業(yè)的傷。
要說鐵西區(qū)煙囪曾托起新華國的太陽,
哈市汽輪機轟鳴著半個世紀的光,
濱城港的吊臂把黎明碼成鋼的城墻,
那些蒙塵的齒輪還在轉(zhuǎn),
銹跡是歲月頒發(fā)的勛章。
說松花江里游著沉默的軍艦,
說731遺址的磚縫滲著寒,
說遼沈戰(zhàn)役的彈殼在玉米地里埋藏,
說長影廠膠片里凝固的吶喊,
那些被凍住的往事,
在春風里裂開時帶著血和鹽。
你要說東北,就不能只說人口在流浪。
要說五十年前十萬工程師南下,
把鞍鋼的火種播進長江。
要說大慶的油浪澆灌了南國的春。
長白山的人參在大家的湯鍋里浮沉。
我們把自己拆成零件,
焊進了九百六十萬平方的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