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8章 《山間搭車人》（第1頁）

夏天的日子總是悶熱的，忙完公司里的工作，打算讓自己放松放松，我便開著車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一路上我沒有目的地，沒有方向，開到哪里算哪里。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那片山，覺得風(fēng)景很不錯，山里也涼快，便一腳油門朝那邊開了過去。

蜿蜒的水泥路像一條灰白的蛇，在郁郁蔥蔥的山林間盤旋而上。蟬鳴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松針和泥土的氣息。

轉(zhuǎn)過一個急彎，我猛地踩下剎車。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太正站在路中間，手里握著一根竹扁擔(dān)，扁擔(dān)兩頭各掛著一個竹籃。她穿著一件藏青色的布衫，褲腿高高挽起，露出干瘦的小腿。

"小伙子，能捎我一段嗎？"她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方言口音，"上山的路太陡了，我這把老骨頭走不動了。"

我猶豫了一下，看著老太太顫巍巍的身子，還是打開了后車門。老太太動作利落地鉆進(jìn)車?yán)?，竹籃里飄出一股若有若無的香火味。后視鏡里，她的臉藏在陰影中，只能看到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

車子繼續(xù)向上爬升。老太太在后座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有些話我能聽懂，有些則完全不知所云。她說山上有個老廟，香火很旺，她每天都要去上香。我禮貌地應(yīng)和著，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什么廟？

后視鏡里，老太太的笑容越來越深，皺紋堆疊的眼角微微上挑。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的后腦勺，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讓我后背發(fā)涼。我加快了車速，想盡快把她送到目的地。

"到了，就在前面那個岔路口。"老太太突然開口。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條布滿雜草的土路從水泥路旁岔開，蜿蜒著消失在密林深處。那里連個房子都沒有，只有幾座孤零零的墳包。

老太太下了車，挑起扁擔(dān)，慢悠悠地走上土路。我鬼使神差地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夕陽的余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身上，斑駁的光影中，她的身影似乎變得透明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山風(fēng)掠過，帶來一股濃重的香火味。我猛地打了個寒戰(zhàn)，再定睛看去，老太太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林間小徑的盡頭。

轉(zhuǎn)回頭看了看車上的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了，我的心跳不停的加速，只想快點返回。

回到家后，我就發(fā)起了高燒，整整燒了三天。病愈后，我又一次來到了那片山，走進(jìn)山腳下的村莊，我詢問起那座山的情況。村民們告訴我，這座山上以前確實有過一座廟，但是在二十年前就荒廢了。

我驅(qū)車再次來到老太太下車的地方，卻怎么也找不到那條布滿雜草的土路，入眼的只是幾座孤零零的墳包。

直到現(xiàn)在，我偶爾還會夢到那個下午。夢里，老太太依然坐在我的后座上，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竹籃里的香火味越來越濃，濃得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