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還是跟來了。"姑姑的聲音帶著哭腔。
二叔突然暴怒,抄起頂門棍就沖出門去:"滾!滾回你的山里去!"外面?zhèn)鱽砉髯釉以趬ι系膼烅懞蛶茁暪殴值?、像是樹枝摩擦?吱嘎"聲。
姑姑趁機(jī)塞給我一張車票:"下午三點(diǎn)的車,去縣里你大姨家。你二叔拖住它,我送你去車站。"
我低頭看票時,突然發(fā)現(xiàn)掌心的紅印正在慢慢變深,邊緣開始滲出細(xì)小的血珠。更可怕的是,那些"樹枝"狀的紋路似乎在生長,已經(jīng)蔓延到了手腕處。
"它在長大。。。"我驚恐地給姑姑看。就在這時,窗外飄來一股熟悉的土腥味,還混雜著某種陳年草藥的氣息。我渾身汗毛倒豎,這是昨晚廁所外聞到的味道!
二叔罵罵咧咧地回來了,右臉頰上多了三道細(xì)長的血痕,像是被樹枝刮的。"暫時趕跑了。"他喘著粗氣說,看到我掌心的變化后,臉色更難看了,"得找張瞎子了。"
姑姑倒吸一口冷氣:"非得走這步?"
"不然呢?"二叔反問道,"等山鬼印長到心口,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他們當(dāng)著我的面吵了起來,說什么"祖上的債二十年的約定",最后二叔摔門而去,說是去請張瞎子。姑姑則開始瘋狂地往我身上掛各種護(hù)身符,從玉觀音到銅錢串,把我弄得像個移動的法器鋪。
下午去車站的路上,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們。每次回頭,都能瞥見巷子口一閃而過的灰影。
姑姑走得飛快,嘴里不停念叨著什么。路過鎮(zhèn)上的土地廟時,她硬拉著我進(jìn)去磕了三個頭。
"土地爺保佑,"姑姑往功德箱里塞了張皺巴巴的十塊錢,"讓孩子平安到縣里。。。"
話音未落,土地爺?shù)纳裣裢蝗?咔嚓"一聲裂了道縫。我和姑姑嚇得倒退幾步,香爐里的香齊刷刷攔腰折斷。
姑姑哆嗦著拉起我就跑。
車站里人頭攢動,姑姑把我塞進(jìn)開往縣城的破舊中巴車,又往我口袋里塞了張疊成三角形的黃符:"貼身放著,誰叫都別回頭,到了縣里立刻給你大姨打電話!"
車子發(fā)動時,我看見姑姑站在月臺上抹眼淚,她身后不遠(yuǎn)處的槐樹下,隱約有個矮小的灰色身影。。。
中巴車搖搖晃晃地行駛在盤山公路上,我靠窗坐著,死死攥著口袋里的黃符。掌心上的山鬼印一陣陣發(fā)燙,像是在抗議我離村子越來越遠(yuǎn)。
車上人不多,有個穿藍(lán)布衫的老太太一直從前排回頭看我,眼神古怪。
"小姑娘,"車開到半路,老太太突然開口,"你手腕上那紅繩快斷了。"
我低頭一看,差點(diǎn)驚叫出聲——二叔給我系的紅繩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磨損得只剩幾根細(xì)線,隨時可能斷開。更可怕的是,山鬼印的紋路已經(jīng)越過紅繩的位置,向手肘方向蔓延了半寸。
老太太從前面遞過來一根新的紅繩:"用這個吧,我孫女戴著剩下的。"
我正要接過,突然發(fā)現(xiàn)老太太的手腕上也有類似的紅色紋路,只是已經(jīng)發(fā)黑萎縮了。我觸電般縮回手,老太太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不識好歹。"她嘟囔著轉(zhuǎn)回身去。就在這時,車子猛地一顛,老太太的假發(fā)掉了,露出光禿禿的頭頂。
我渾身發(fā)抖,縮在座位上一動不敢動。掌心的灼熱感越來越強(qiáng)烈,我偷偷掀開袖子一看,差點(diǎn)昏過去:那些紅色紋路已經(jīng)自己組成了完整的圖案,看起來像棵枝丫猙獰的小樹,樹干部分正對著我的脈搏位置。
黃昏時分,車子終于抵達(dá)縣城。我?guī)缀跏翘酉萝?,直奔路邊的公用電話亭。大姨家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我急得直跺腳。就在這時,身后傳來"嗒嗒"的拐杖聲。
"小姑娘,"一個沙啞的聲音說,"能扶我過馬路嗎?"
我僵著脖子不敢回頭,那個聲音太熟悉了,和昨晚窗外的一模一樣!
電話突然接通了,大姨"喂"了好幾聲,我卻發(fā)不出聲音,因?yàn)橛幸恢槐鶝龅氖执钌狭宋业募绨颉?。?/p>
"不聽話的孩子。"那聲音貼著我耳朵說,帶著腐朽的樹葉氣息,"你以為跑得掉?"
我尖叫一聲甩開那只手,回頭看見個駝背老頭站在電話亭外。不是白胡子那個,但這個老人的眼睛黑得反常,嘴角咧到不自然的位置。他的影子在夕陽下不是人形,而是一叢張牙舞爪的灌木模樣。
我丟下電話就跑,聽見身后傳來"咯咯"的怪笑??h城街道上人來人往,卻沒人注意到一個瘋跑的姑娘和追著她的詭異老頭。我拐進(jìn)一條小巷,撞翻了幾筐蔬菜,最后躲進(jìn)一家亮著燈的小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