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我的手電筒突然熄滅了。黑暗中,我感覺有冰冷的手指纏上了我的手腕。
不是三叔公的,他還在我面前兩米遠的地方。那觸感黏膩潮濕,像是泡了很久的樹皮。
我嚇得猛甩手臂,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機。
火苗亮起的瞬間:三叔公身后站著十幾個模糊的人影,有男有女,都穿著老式的衣服。他們的手搭在三叔公肩上,正把他往山崖方向拖。更可怕的是,這些人影都沒有臉,本該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空白。
打火機燙到了我的手指,我吃痛松手,四周再次陷入黑暗。情急之下,我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拍照,這是城里人應(yīng)對靈異事件的下意識反應(yīng)。
刺眼的白光閃過,我聽到一陣尖銳的嘶叫。手機屏幕上,照片里只有三叔公一個人站在山路中央,那些無臉人影消失無蹤。但三叔公的狀態(tài)更糟了,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是快要消散的煙霧。
我想起小時候三叔公給我叫魂時的場景。他拿著一件我的衣服,一路喊著我的名字回家。據(jù)說魂魄會跟著熟悉的東西走。
我脫下外套,舉到三叔公面前:"三叔公,記得這件衣服嗎?去年您生日我穿回來的,您說這顏色襯我。"
三叔公茫然的眼神漸漸聚焦。他伸出半透明的手,虛撫過外套袖子。
"對,就是這件。"我慢慢后退,引著他轉(zhuǎn)身,"咱們回家,您給我講講叫魂的訣竅,我怕以后沒人會了。"
一步,兩步。。。我引導(dǎo)著三叔公往回走。他的腳步越來越穩(wěn),身體也逐漸恢復(fù)實感。走到村口時,東方已經(jīng)泛白。三叔公突然停下,直勾勾地看著我。
"小峰,你長大了。"他的聲音恢復(fù)了往日的渾厚。
我還來不及回答,遠處傳來母親的呼喚。再回頭時,三叔公已經(jīng)不見了。我癱坐在老樟樹下,渾身被冷汗浸透。
葬禮如期舉行。
"媽,"我低聲問,"三叔公是怎么走的?"
母親抹著眼淚:"說是睡夢中走的,很安詳。但前天早上李嬸來借鹽,發(fā)現(xiàn)他躺在床上,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見了什么嚇人的東西。"
下葬結(jié)束后,我獨自來到三叔公生前住的老屋。在衣柜最底層,我看到一個樟木箱子。
箱子底部壓著一本發(fā)黃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面用潦草的字跡寫著:"叫魂實錄,張德山記"。
我的手微微發(fā)抖。昨晚的經(jīng)歷,那些我以為是自己嚇自己的幻覺,可能都是真的。三叔公確實在山路上游蕩,而我陰差陽錯地完成了一次"叫魂"。
筆記本最后一頁的墨跡還很新,是三叔公死前一天寫的:
"它們又來了,這次是要帶我走。我能感覺到,時候到了。只希望有人記得怎么把迷路的魂叫回家。。。"
合上筆記本,我望向窗外的群山。云霧繚繞的山巒間,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窺視著這個村莊。我突然明白了三叔公臨終的憂慮,隨著他的離去,這個村子失去了最后一道防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