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歲那年發(fā)了一次罕見的高燒,那一次都都燒到了40c。
記得那時候是初冬,傍晚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我就感覺頭重腳輕,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一到家,我就告訴了母親,母親摸了我的額頭,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手忙腳亂地翻出體溫計,看到體溫計停在39。8度時,她的嘴唇都在顫抖。
"別怕,媽媽在這兒。"她不停的用濕毛巾幫我降溫。
但我的體溫像脫韁的野馬,一路飆升到40度以上。退燒藥、物理降溫、老家的土方子能試的方法都試遍了,我的身體卻像一塊燒紅的炭,燙得嚇人。
到了第三天夜里,縣醫(yī)院的醫(yī)生搖著頭對母親說:"孩子抵抗力不錯,再觀察一晚,實在不行明天轉(zhuǎn)市里醫(yī)院。"我迷迷糊糊聽見母親壓抑的哭聲,想安慰她卻發(fā)不出聲音。
那晚,母親把我抱到她的床上。我蜷縮在她懷里,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火焰。窗外是北風(fēng)呼呼的吹,屋內(nèi)是我粗重的喘息和母親輕聲的祈禱。
"老天爺,求求您讓我兒子快點好起來吧。"母親輕聲祈求著,她的手指一遍遍梳理我被汗水浸透的頭發(fā)。
不知過了多久,在半夢半醒之間,我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不是退燒時的舒適涼爽,而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被什么東西注視著的寒意。我想睜開眼睛,眼皮卻重的無法打開。
"??!"母親短促的驚叫聲刺破了黑暗。
緊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母親似乎在慌亂地摸索什么。我的額頭突然感受到她冰冷顫抖的手指。
"小滿,你看見了嗎?"母親的聲音飄忽得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天花板上有一道光。。。"
我竭盡全力睜開一條眼縫。模糊的視線里,母親跪坐在床上,仰頭望著什么,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灑在她的臉上,我順著她的視線向上看去。
一道筆直的光柱從天花板垂直落下,正籠罩著我的頭部。
那不是月光,也不是燈光。我們簡陋的出租屋天花板上既沒有吊燈也沒有天窗,只有霉斑和裂縫。
但那道光柱清晰可見,像舞臺追光燈般精確地圈住我的頭部,邊緣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暈。
奇怪的是,光柱沒有光源。它就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段光之隧道,從虛無中來,到虛無中去。
"媽。。。"我微弱地呼喚,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被光柱吞沒了。母親似乎也聽不見我說話,她雙手合十,眼淚在光線下閃爍如水晶。
光柱持續(xù)了約莫十分鐘。在這十分鐘里,我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平靜,仿佛漂浮在溫水里。高燒帶來的灼痛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溫柔包裹的安全感。
然后,就像出現(xiàn)時那樣突兀,光柱毫無預(yù)兆地消失了,房間重新陷入黑暗。
"媽,那是什么。。。"我終于能發(fā)出聲音。
母親猛地抱住我,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的額頭不再滾燙,汗水也變成了正常的溫度。
"你退燒了。。。"母親難以置信地摸著我的額頭、臉頰、脖子,"真的退燒了。。。"
第二天早晨,當陽光照進房間時,我已經(jīng)能坐起來喝粥了。醫(yī)生來復(fù)查時連連稱奇,說從沒見過高燒到41度還能一夜自愈的病例。
母親沒對任何人提起那道光柱的事,但我知道她偷偷去了城隍廟燒香?;貋砗?,她把一枚古舊的銅錢縫進紅布袋,掛在我的脖子上。
"你外婆托夢給我了,"她輕聲說,"她說那是守護之光。"
我摸著胸前的護身符,想起光柱消失的瞬間,似乎有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在耳邊掠過。直到今天,我依然保留著那枚銅錢,它的一面刻著模糊的符文,另一面是我不認識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