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丟下電話就跑,聽見身后傳來"咯咯"的怪笑??h城街道上人來人往,卻沒人注意到一個瘋跑的姑娘和追著她的詭異老頭。我拐進(jìn)一條小巷,撞翻了幾筐蔬菜,最后躲進(jìn)一家亮著燈的小賣部。
"咋了閨女?"店主是個胖阿姨,"被狗追了?"
我驚魂未定地?fù)u頭,從貨架縫隙往外看去,那個怪老頭就站在街對面,正直勾勾地盯著這邊。但他似乎不敢進(jìn)來,只是在原地踱步。
"能、能用下電話嗎?"我哆嗦著問。這次大姨接了電話,說馬上來接我。
等待的二十分鐘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時光。老頭一直沒走,反而又來了兩個同樣古怪的"人"和他站在一起。他們不時指指點點,像是在商量什么。當(dāng)大姨的摩托車終于停在小賣部門口時,那三個"人"齊刷刷地后退幾步,消失在暮色中。
大姨家比我想象的簡陋,是城郊的一間平房。她給我煮了碗姜湯,聽完我的遭遇后,居然沒有太驚訝。
"你媽當(dāng)年也經(jīng)歷過。"大姨嘆著氣說,"咱們老李家女人都這樣,到一定年紀(jì)就會看見那些東西。"
我震驚地抬頭:"我媽?可她從來沒說過。。。"
"你媽后來找了高人封了眼。"大姨從箱底取出個褪色的紅布包,"她給你留了這個,本來是等你十八歲給你戴上的,現(xiàn)在看來等不及了。"
布包里是個銀質(zhì)長命鎖,正面刻著"平安吉祥",背面是復(fù)雜的符咒紋路。大姨剛要把鎖戴在我脖子上,突然"咦"了一聲:"你手上的。。。"
山鬼印已經(jīng)蔓延到肘部,那些紅色紋路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是皮下有血在流動。紋路組成的樹形圖案頂端,出現(xiàn)了幾個小圓點,宛如果實。
"來不及了。"大姨臉色煞白,"它在下咒,看來只能找張瞎子了!"
當(dāng)晚我睡在大姨家的廂房,銀鎖掛在脖子上沉甸甸的。窗外不時傳來奇怪的刮擦聲,但我實在太累了,居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半夜,一陣刺骨的寒意把我凍醒。睜開眼,那個白胡子紅臉的老頭就站在我床前!月光下,他的灰袍子泛著青白的光,胡子像蛛網(wǎng)一樣飄動著。
這一次我清楚地看見了他的臉:皺紋深得像刀刻,眼睛黑得如同兩個無底洞。
"跑夠了嗎?"他開口,聲音像是干枯的樹葉摩擦,"李家丫頭,你祖母欠的債,該還了。"
老頭伸出枯枝般的手指,輕輕點在我額頭上。一股冰冷的觸感順著額頭流遍全身,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掌心朝上,山鬼印在黑暗中發(fā)出微弱的紅光。
"冬至夜,山神廟。"老頭一字一頓地說,"子時不到,就拿你二叔的命抵。"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在完全消失前,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黑牙:"可別忘了咯……"
我猛地坐起來,發(fā)現(xiàn)天已大亮,冷汗浸透了背心。是夢嗎?但當(dāng)我抬起左手,駭然看見肘部的紅色紋路上方,多了一排細(xì)小的黑色斑點,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大姨推門進(jìn)來,看見我的樣子后失手打翻了臉盆,水灑在地上,居然自動聚成了幾個字:冬至,山神廟。
第三天晌午,張瞎子來了。
我蜷縮在大姨家的炕角,看著那個干瘦老頭拄著竹竿邁進(jìn)門檻。他其實不是全瞎,左眼還能睜開一條縫,灰白的瞳仁像蒙了層霧。
"手。"他剛坐下就朝我伸手。
我伸出左臂,山鬼印已經(jīng)蔓延到肩膀,那些枝丫狀的紋路變成了暗紅色,頂端的"果實"則呈現(xiàn)出不祥的紫黑色。張瞎子的手指剛觸到我的皮膚,就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去。
"二十三年了。。。"他喃喃道,那只灰白的眼睛突然轉(zhuǎn)向大姨,"桂芳,去村口買三斤糯米、一刀黃紙,再要只白公雞。"
大姨前腳剛走,張瞎子就湊近我:"丫頭,你祖母是不是有個銅鐲子?上頭刻著山茶花?"
我愣住了。確實有這么一個鐲子,就收在我家老箱子里,媽說是祖母的嫁妝,從不讓我碰。
"冬至夜你記得戴著它去山神廟。"張瞎子的獨眼里閃過一絲詭異的光,"那是信物。"
"什么信物?"我的聲音直發(fā)抖,"那個白胡子老頭到底是誰?"
張瞎子從懷里掏出個臟兮兮的布包,展開是幾根干枯的草藥。他捻起一根點燃,刺鼻的煙霧立刻充滿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