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我便放棄了睡覺的打算,打開臺燈看小說。
我的床是一個上下鋪鐵架床,沒有合租的人,上鋪就一直空著的。
當小說看的正起勁時,一聲微弱的聲響傳到我耳朵里,是從上鋪傳來的。
我抬頭看去,頭頂?shù)拇舶逑孪萘艘恍拖袷怯袀€人坐在了上鋪。
我的頭發(fā)全都豎了起來,卻不敢抬頭看。
"誰在那里?"我的聲音顫抖著。
依舊沒有得到回答,床板的壓力變得更明顯了。
我鼓起勇氣猛向上鋪看去,上鋪空空的。
第二天上班,我精神恍惚,算錯了好幾筆賬??崎L關(guān)切地問我是不是病了,我勉強笑笑說只是沒睡好。
接下來的幾天,情況越來越糟。每晚回到那個房間,我都會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特別是上鋪,好像有人一直在那里,低頭看著我。我開始聽到細微的咀嚼聲,有時是嘆息,有時是含糊不清的絮語。
我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而且一點食欲都沒有,短短一周瘦了八斤。同事們都勸我去醫(yī)院看看,但我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病。
第五天晚上,我實在撐不住了,給遠在老家、一向通曉這些事的母親打了電話。
"媽,我可能遇到不干凈的東西了。"話一出口,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母親聽我描述完癥狀,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嚴肅地說:"丫頭,你這是被餓死鬼跟上了。中元節(jié)晚上它們到處找吃的,你一個人走夜路,又住在老房子里,最容易招惹這些。"
"那怎么辦?"我聲音發(fā)抖。
"別怕,"母親的聲音很穩(wěn),"明天你去買半斤熟肉,一小瓶白酒,再要三炷香。天黑后找個十字路口,把肉和酒擺好,點上香,說過路的,吃飽喝足就走吧,別跟著我了。然后別回頭,直接回家。"
第二天我照做了。買肉時,肉鋪老板聽說我要熟肉祭鬼,二話不說給我切了最好的豬頭肉,還少收了我五毛錢。"中元節(jié)剛過,這些孤魂野鬼可憐啊,"他嘆著氣說,"多給點好的。"
天黑后,我找了個僻靜的十字路口。手抖得幾乎點不著香。擺好酒肉后,我照著母親教的話說了一遍。香頭的紅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我仿佛看到酒瓶里的酒面微微晃動,像有人喝了一口似的。
離開時,我強忍著回頭的沖動,一路小跑回家。那晚我睡得特別沉,一覺到天亮。
第二天醒來,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房間里暖洋洋的。那種如影隨形的壓迫感消失了,頭頂再也沒有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了。
后來我才知道,我租的那棟樓曾經(jīng)是廠里的臨時醫(yī)院,三年自然災(zāi)害期間餓死過不少人。門衛(wèi)老李聽說我的遭遇后,悄悄告訴我:"那房子空了好幾年了,上一個租客也是沒住滿一個月就搬走了,說是晚上總聽見有人哭。"
一個月后,我申請到了廠里的宿舍,搬出了那間老房子。臨走前,我在樓下又點了三炷香。
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