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18章 《外婆的遺愿 下》（第2頁）

舅媽擺筷子時手一直在抖，好幾次把筷子掉到地上。母親則反常地沉默，眼睛紅腫得像桃子。表弟和弟媳被叫來幫忙，卻對這場詭異的儀式一無所知，只知道要"祭拜外婆"。

"小禾，"表弟湊過來小聲問，"到底怎么回事？我媽和你媽今天怪怪的。"

我看了眼正在擺放白酒的舅媽，輕聲道："今晚你會知道的。所有事。"

太陽落山時，一切準備就緒。桌上擺著外婆生前最拿手的八道菜，正中央是那對銀戒指，旁邊放著紅皮日記和婚書。

小斌堅持要在文翰的座位前放一副圓框眼鏡——從閣樓那件中山裝口袋里找到的。

"可以開始了。"小斌突然站得筆直，聲音變得不像個孩子，"淑貞和文翰已經(jīng)來了。"

一陣風吹過，梨樹的枯枝輕輕搖晃，發(fā)出吱呀聲響。明明沒有一片葉子，卻讓人錯覺有滿樹白花在風中搖曳。我握緊銅紐扣，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化——

空著的兩張椅子上，漸漸浮現(xiàn)出半透明的人形。外婆比遺像上年輕許多，穿著素色旗袍，頭發(fā)用那支銀簪挽起；文翰則一身中山裝，圓框眼鏡后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身邊的新娘。他們十指相扣，身上散發(fā)著淡淡的銀光。

"他們在這里嗎？"母親顫抖著問。

小斌點點頭，走到兩個空位之間："太奶奶說，謝謝你們完成她的心愿。"

舅媽突然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表弟困惑地看著母親："媽，這到底。。。"

"今天是你外婆和文翰先生的婚禮。"我平靜地說，"遲了五十年的婚禮。"

隨著小斌的指引，我們進行了簡化版的婚禮儀式——拜天地、拜高堂（對著空椅子）、夫妻對拜。當虛擬的"證婚人"宣布禮成時，桌上的酒杯突然自己移動了，在文翰和外婆的座位前傾斜，酒液消失在空中。

表弟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他妻子則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緊接著，那對銀戒指漂浮起來，緩緩套在了兩個空座位前的筷子頂端。

"現(xiàn)在，"小斌的聲音帶著不屬于孩童的沉穩(wěn)，"該說出真相了。"

一陣強風突然刮過，梨樹的枯枝劇烈搖晃。舅媽像是被什么控制了，突然站起來，聲音嘶啞："是我。。。是我用發(fā)簪傷了媽。。。但我真的沒想。。。"

"我知道。"母親打斷她，淚流滿面，"我當時看到了。。。但我沒說。。。因為。。。"

"因為你要給小禾湊首付。"舅媽慘笑，"怕我說出媽把錢都給了你們，所以你用這件事讓我閉口。"

表弟猛地站起來："你們在說什么？外婆不是自然死亡嗎？"

我拿出那支帶血的發(fā)簪放在桌上："外婆頭上的傷是這個造成的。但真正帶走她的，是時間。"我指向紅皮日記，"外婆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了，去赴文翰的五十年之約。"

銅紐扣在我手心發(fā)燙。通過它，我看到外婆走到舅媽身后，輕輕抱住了她。舅媽渾身一顫，突然放聲大哭："媽。。。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

就在這時，文翰的座位前，那副圓框眼鏡漂浮起來，停在我面前。小斌說："文先生問，你愿意做他們的見證人嗎？"

"我要怎么做？"

"拿著這個。"小斌遞給我一根紅線，一頭系著銅紐扣，另一頭空空如也，"連接他們。"

我顫抖著接過紅線。在碰到紐扣的瞬間，整張桌子周圍的人突然變得透明，我看到了每個人體內(nèi)的骨骼、流動的血液，還有靈魂的光。

母親胸口有一團糾結(jié)的黑影，舅媽心臟位置纏繞著荊棘般的紅線，而表弟額前則飄著困惑的灰霧。

那兩個空座位上?，F(xiàn)在清晰可見兩個發(fā)光的人形，外婆的靈魂心臟位置連著一條紅線，另一頭延伸向遠方；文翰的則緊緊握住那條線，像是怕它再次斷開。

我本能地將手中紅線的空端系在外婆座位前的戒指上。紅線剛碰到銀戒指，立刻像活物一樣自己纏繞上去，然后猛地繃直，伸向文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