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眼睛又紅又腫,聲音嘶啞地對爸爸說:“…天快亮了?!?/p>
爸爸“嗯”了一聲。
他將目光投向我所在的區(qū)域,那眼神里沒有父親應有的溫情,只有審視,一種檢查囚籠是否牢固的謹慎。
他瞇著眼,似乎在感受著什么,然后眉頭微微舒展開。
“還算安穩(wěn)?!彼铝私Y論,像是評價一件物品的狀態(tài)?!白甙?,準備‘早課’。”
早課?還有什么早課?
媽媽順從地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后,小心地踮著腳尖繞過地上那些紙人,仿佛怕驚擾了什么。
爸爸走到門邊,伸手按下了電燈開關。
啪嗒一聲。
令人窒息的強光瞬間熄滅。
房間陷入昏暗之中,只有黎明的微光從窗簾縫隙滲入,勾勒出房間里擁擠紙扎的扭曲輪廓。
他們出去了,輕輕的帶上了門。
我沒有試圖跟著穿門而出。
那墳頭土的存在就像一道冰冷的警示,明確告訴我任何逃離的嘗試都是徒勞,只會引來更嚴厲的禁錮。
我被獨自留在了這里。
光線在緩慢變化。
那些紙人的面孔在昏暗中似乎活了過來,空洞的眼窩里仿佛有東西在流動,鮮艷的紙衣窸窣作響——也許是空氣流動,也許不是。
它們都在“看”著我,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手腕上的墳頭土布袋像是一塊冰,不斷散發(fā)著寒意,這股寒意絲絲縷縷地滲入我虛無的“魂體”內(nèi)部。
它在緩慢的融入我,試圖將我同化成某種它希望的樣子。
這就是“養(yǎng)”魂?用至親的背叛為鎖鏈,以墳頭土的陰冷為食糧?
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是爸爸斷斷續(xù)續(xù)的吟誦聲,還有液體滴落的聲音。
除了聲音以外,還有一種類似食物腐敗的淡淡酸味飄了進來。
他們在做什么“早課”?用的是什么?
我不敢細想。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鐘,也許一個小時。
終于,門被再次推開。
媽媽端著一個黑色的陶瓷碗,低著頭走了進來。
爸爸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拿著三炷新點燃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