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邊緣燒焦的黑白照片,上面是年輕時的父親和一個陌生女子,兩人中間的位置被刻意剪出了一個空洞。
一份發(fā)黃的出生證明,姓名欄被墨水涂黑,還能勉強辨認出"性別:男"和"體重:2。3kg"。
半頁殘破的日記,上面是父親熟悉的筆跡:"。。。護士說活不過今晚。。。我偷偷去看。。。小小的身體上全是管子。。。林醫(yī)生說這是報應(yīng)。。。"
最底下是一張醫(yī)院的收費單據(jù),日期是1985年3月,項目名稱被水漬暈染得模糊不清,只能辨認出"特殊處置費"幾個字。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發(fā)抖。1985年,那時父親才22歲,認識母親之前。這個嬰兒是誰?那個女人又是誰?什么是"特殊處置費"?
"你看到了?"
父親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嚇得差點扔掉鐵盒。
他站在樓梯轉(zhuǎn)角,臉色灰敗,眼睛卻亮得嚇人。
"這是怎么回事?"我舉起出生證明,"你還有一個孩子?"
父親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扶著墻慢慢滑坐在地上。
樓下的電視突然音量爆增,刺耳的噪音中,我聽見他嘶啞的聲音:"那不是孩子,他是一個怪物。。。這一切都是報應(yīng)。"
一道閃電劃過窗外,剎那間照亮了整個樓梯間。
在父親身后的陰影里,站著一個渾身青紫色的嬰兒,它的眼睛是兩個黑洞,細小的手指正慢慢纏繞上父親的脖子。
"爸,你的后面!"我尖叫著撲過去。
雷聲炸響,燈光再次熄滅。
在黑暗降臨前的最后一瞬,我看見父親轉(zhuǎn)過頭,對那個可怖的嬰兒身影露出了一個扭曲的微笑:"。。。你來了。"
當燈光重新亮起時,那里什么也沒有。父親癱軟在地,呼吸微弱。
我顫抖著摸出手機再次撥打了120,我注意到鐵盒里的東西全部變成了灰燼,而那張收費單據(jù)卻完好無損的存在著,上面的字跡變的清晰了:
"遺體處置費(先天畸形)"
救護車來了。
醫(yī)護人員把父親抬上擔(dān)架時,他的嘴唇蠕動著,我俯身去聽,只捕捉到幾個零碎的詞:"。。。對不起。。。不是故意。。。丟下你的。。。"
隨車醫(yī)生檢查著父親的生命體征,皺眉問道:"他之前有過癲癇病史嗎?"
我搖搖頭,看著父親被推進救護車。
關(guān)門前的瞬間,我看見救護車廂的角落里蹲著一個模糊的小身影,他抬頭對著我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又是佛姑姑:"這不是普通嬰靈。戌時帶父親出生證明和那女人的頭發(fā)來見我。遲了就來不及了。"
我沖回閣樓,瘋狂開始翻找起來,希望能夠有那個女人頭發(fā)。
就在我撬開一個塵封的餅干盒后,我發(fā)現(xiàn)了一束用紅線捆著的黑色長發(fā),下面壓著一張紙條:"小梅,永別了。"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去佛姑姑家的路上,出租車司機不停地從后視鏡瞄我:"小姐,你還好嗎?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啊。"
我的手里緊握著那束頭發(fā)和出生證明,沒有任何心思回答司機的話。
車窗上,雨水扭曲成一道道淚痕般的痕跡。恍惚間,那些水痕組成了一個小小的手印,從玻璃內(nèi)側(cè)慢慢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