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我和靜姐沉浸在沉重的氣氛中,為陳叔的狀況和陳建安的悲痛而揪心時,走廊盡頭傳來一陣急促而凌亂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喘息。
我們循聲望去,只見小雯正跌跌撞撞地跑來。
她頭發(fā)有些散亂,額前的發(fā)絲被汗水黏在皮膚上,臉色是一種極不健康的煞白,胸口劇烈起伏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她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個公文袋,指節(jié)都攥得發(fā)白。
“陽…陽哥…靜姐…”她跑到我們面前,扶著墻,彎下腰大口喘氣,話都說不連貫,“我爸…他怎么樣了?安子呢?”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那點疑慮暫時被壓了下去,也許她真的是被什么極其重要的工作耽擱了?
我上前一步,扶住她有些搖晃的身子,沉聲道:“嫂子,你先別急,緩口氣。陳叔…搶救過來了,但是…”
我盡量用平緩的語氣將醫(yī)生的話復(fù)述了一遍,重點強調(diào)了“情況很不樂觀”、“無法手術(shù)”、“保守治療”、“時間不多了”這幾個殘酷的事實。
隨著我的話語,小雯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最后一片慘白,比醫(yī)院的墻壁好不了多少。
她的眼睛猛地睜大,瞳孔收縮,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有些躲閃的感覺。
她的手猛地一抖,那個緊緊攥著的包“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文件散落出來一些。
她仿佛毫無所覺,只是呆呆地看著我,嘴唇哆嗦著,喃喃道:“怎么會…怎么會這么快…早上還好好的…”
她的反應(yīng)…似乎過于劇烈了,那種驚恐,超出了兒媳對重病公公應(yīng)有的擔(dān)憂,更像是一種…計劃被打亂的恐慌?
但我沒有表露什么,只是彎腰幫她把包撿起來。
小雯猛地回過神,一把搶過包抱在懷里,像是抱著什么救命稻草,又像是害怕被人看見里面的東西。
她甚至沒顧得上說聲謝謝,聲音發(fā)顫地問:“安子呢?爸在里面嗎?我能進去嗎?”
我指了指ICU的門:“安子在里面陪著。護士說一次只能進一個人,時間不能長?!?/p>
小雯聞言,像是得到了特赦令,立刻就要往里面沖。
“小雯?!蔽医凶∷?,看著她倉皇回頭的臉,終究還是多說了一句,“陳叔現(xiàn)在很虛弱,安子情緒也很差…你…冷靜點?!?/p>
小雯眼神閃爍了一下,用力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了一下呼吸和表情,這才推開ICU的門走了進去。
我和靜姐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后。
靜姐湊近我,用極低的聲音說:“陽子,你看到?jīng)]有?她那樣子…不對勁。還有那個包,她抱得太緊了,好像很怕人看。”
我微微頷首,目光深沉:“看到了。但現(xiàn)在什么都別說,什么都別問?!?/p>
我們退回走廊的長椅坐下,相對無言,但彼此的眼神交流都充滿了疑慮和沉重。
醫(yī)院走廊的燈光白得刺眼,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絕望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