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的轟鳴聲如同巨獸垂死的哀嚎,從身后黑風(fēng)嶺深處不斷傳來,腳下大地劇烈顫抖,仿佛隨時會裂開深淵。
魏無羨背著藍忘機,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出了那條通往地牢的、布滿濕滑青苔的石階,重新回到了已然開始崩塌的聚義廳廢墟之上。
天空被揚起的塵土染成灰黃色,不斷有碎石和斷裂的梁木從頭頂砸落。
魏無羨什么也顧不上了,咬緊牙關(guān),憑借著本能和對危險的敏銳直覺,在搖搖欲墜的斷壁殘垣間拼命閃躲,朝著記憶中來時的隘口方向狂奔。
背上藍忘機的重量此刻仿佛有千鈞重,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他緊繃的神經(jīng)和酸軟的四肢,肩胛處傳來濕熱的觸感,那是藍忘機的血,不斷滲透衣物,燙得他心口發(fā)慌。
“藍湛…藍湛你撐住…我們馬上就出去了…”他一邊跑,一邊語無倫次地低喊著,聲音嘶啞帶著哭腔,不知是在安慰背上的人,還是在給自己打氣。
耳邊是藍忘機微弱卻盡量平穩(wěn)的呼吸聲,這成了支撐他不要倒下的唯一力量。
那兩個僥幸跟出來的護衛(wèi)早已嚇破了膽,哭爹喊娘地跟在后面,好幾次差點被落石砸中,狼狽不堪。
終于,在隘口一塊巨大的山巖轟然塌陷、徹底堵死退路的前一瞬,魏無羨背著藍忘機,如同兩道從地獄沖出的灰影,踉蹌著撲出了那片死亡區(qū)域,重重摔倒在隘口外相對平坦的、布滿碎石的空地上。
巨大的慣性讓兩人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魏無羨第一時間掙扎著爬起,不顧自己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的劇痛,慌忙去查看藍忘機的狀況。
“藍湛!藍湛!”他聲音顫抖得厲害,手忙腳亂地去探藍忘機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卻依舊存在的氣流,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下一點,但看到對方肩胛處那個依舊在不斷滲血的可怕傷口和蒼白如紙的臉色,剛止住的眼淚又涌了上來。
藍忘機艱難地睜開眼,琉璃色的眸子因失血和劇痛而顯得有些渙散,但在看到魏無羨滿臉血污淚痕、焦急萬分的模樣時,還是努力聚焦,輕輕動了動沒受傷的那只手,指尖微涼,碰了碰魏無羨的手背,氣若游絲:“…別怕…我…沒事…”
“沒事什么沒事!流了這么多血…”魏無羨哽咽著打斷他,胡亂用袖子擦掉模糊視線的眼淚和血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必須立刻給藍忘機處理傷口,逼出那股該死的幽冥死氣!
他環(huán)顧四周,黑風(fēng)嶺還在持續(xù)崩塌,煙塵彌漫,這里并不安全。
必須找個能暫時藏身的地方!
“走!我們先離開這里!”魏無羨再次將藍忘機背起,對那兩個驚魂未定的護衛(wèi)吼道,“跟上!找個能避一避的地方!”
或許是求生的本能,或許是魏無羨此刻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不容置疑的決絕氣勢,那兩個護衛(wèi)竟也生出了力氣,連滾爬爬地跟著他,朝著與黑風(fēng)嶺相反的方向、一處看起來有山坳可以遮擋的密林跑去。
一路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徹底聽不到山崩地裂的巨響,三人才在一處背風(fēng)的、較為干燥的山壁凹陷處停了下來。
魏無羨小心翼翼地將藍忘機放下,讓他靠坐在山壁上,自己則脫力地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和血水浸透,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
“你們…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干凈的水源,再撿些干柴來生火,動作快!”魏無羨喘勻了氣,立刻對那兩個護衛(wèi)吩咐道,語氣急促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鎮(zhèn)定。
那兩人此刻已將他視為主心骨,不敢怠慢,連忙分頭去了。
支開了旁人,魏無羨立刻跪坐到藍忘機面前,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解開他被鮮血浸透黏在傷口上的衣物。
當那個猙獰的血洞完全暴露在眼前時,魏無羨的心臟像是又被狠狠捅了一刀,倒吸一口涼氣。
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jīng)變成了不祥的青黑色,絲絲縷縷的黑氣如同活物般在傷口邊緣蠕動,不斷侵蝕著健康的組織,甚至試圖沿著經(jīng)脈向心脈蔓延。
藍忘機顯然一直在用精純的靈力強行壓制,但效果甚微,他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冷汗,身體因為疼痛和死氣的侵蝕而微微顫抖。
“藍湛…忍著點…可能會很疼…”魏無羨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先從自己水囊里倒出的清水,仔細清洗了傷口周圍的污血,然清水,后取出身上最好的金瘡藥,不要錢似的灑在傷口上,但那藥粉一接觸到黑氣,竟發(fā)出“滋滋”的輕響,效果大打折扣。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