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忘機神色微凝:“前方確有火光,并非人家,而是一處…剛經(jīng)歷過廝殺不久的營地??礆埩艉圹E與服飾,是秣陵蘇氏的人?!?/p>
“蘇家的人?”魏無羨挑眉,“他們也在這荒山野嶺?也遇上襲擊了?”
“全軍覆沒。”藍忘機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冷意,“死狀與今夜襲擊你的黑袍人手法類似,皆被吸干生機魂魄。營地有激烈抵抗痕跡,但未能傳出任何求救訊號?!?/p>
魏無羨倒吸一口涼氣:“又是他們!這幫孫子到底想干什么?殺蘇家的人干嘛?”
蘇家雖然跟他不對付,但好歹是仙門百家之一,實力不弱,竟被悄無聲息地滅在此地?
“營地中發(fā)現(xiàn)此物?!彼{忘機從袖中取出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黑色鐵牌,令牌做工精致,邊緣刻著繁復(fù)的云紋,中間卻是一個猙獰的鬼首圖案,鬼首雙眼處鑲嵌著兩點猩紅,觸手冰涼,散發(fā)著淡淡的、與今夜襲擊者同源的死氣。
“這是…”魏無羨接過令牌,仔細打量,“不像蘇家的東西…倒像是…某種信物或者身份牌?”
“嗯?!彼{忘機道,“應(yīng)是襲擊者不慎遺落?;蛟S…是條線索?!?/p>
魏無羨翻來覆去地看著那令牌,指尖摩挲著那鬼首圖案,總覺得這圖案有幾分眼熟,似乎在哪本極其古老偏門的雜書里見過類似的記載…他凝神思索片刻,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等等!這鬼首…好像是…‘幽冥道’的標記!”
“幽冥道?”藍忘機蹙眉,顯然并未聽說過。
“我也是以前在亂葬崗翻一堆破爛古籍時瞄到過幾眼,”魏無羨解釋道。
“據(jù)說是個早就被滅了幾百年的邪教,崇拜幽冥鬼帝,專修各種奪舍、煉尸、噬魂的禁術(shù),搞得天怒人怨,后來被幾大世家聯(lián)手剿滅了…怎么他們的東西會出現(xiàn)在這兒?”
一個被剿滅幾百年的邪教信物,出現(xiàn)在一群力量詭異、手段殘忍的黑袍人身上…這其中的聯(lián)系,細思極恐。
“莫非這勞什子‘圣教’,不光網(wǎng)羅了古魔余孽,連這些早就該爛在地里的陳年舊貨也刨出來了?他們到底想湊一桌多大的麻將?”魏無羨只覺得后背發(fā)涼。
藍忘機眸光銳利如刀,接過那令牌,仔細感知其上殘留的氣息:“若真如此,其圖謀…恐比想象中更為龐大可怕。整合諸多湮滅邪派之力,其所求,絕非尋常?!?/p>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只覺得眼前的迷霧非但沒有散去,反而更加濃重幽深。
敵人隱藏在歷史的陰影里,扯出的線頭越來越多,卻愈發(fā)顯得龐雜和驚心。
篝火噼啪一聲,爆起幾點火星。
魏無羨忽然嘆了口氣,腦袋往后一仰,靠在藍忘機肩上,看著廟頂破洞處漏下的、被火光映亮的雪花,幽幽道:“藍湛,你說…咱們這云游散心,是不是散得有點太刺激了?”
藍忘機側(cè)頭看他,火光在那人臉上跳躍,長睫投下小片陰影,雖然說著抱怨的話,嘴角卻依舊帶著點慣有的、漫不經(jīng)心的弧度,仿佛天塌下來也能當(dāng)被子蓋。
他心底那根緊繃的弦稍稍松了些,低聲道:“…嗯。日后不去僻靜處?!?/p>
魏無羨噗嗤笑出聲:“含光君,你這算是吃一塹長一智?”
他笑了一會兒,又慢慢斂了笑容,輕聲道,“其實…也挺好的?!?/p>
“嗯?”
“雖然刺激了點,麻煩了點,”魏無羨望著那跳動的火焰,聲音很輕,“但跟你在一塊兒,哪兒都行?!?/p>
藍忘機的心像是被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搔了一下,酥麻微癢。
他收緊了環(huán)住魏無羨的手臂,將臉埋在他頸窩,深深吸了一口那帶著藥味和獨屬于這個人的氣息,低低地、鄭重地應(yīng)道:“…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