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面露愧色:“回含光君,宗主已下令嚴禁弟子靠近各險地,只在外圍巡查。是我等…是我等立功心切,聽聞黑風坳異狀頻發(fā),便想先行查探,以為能找到些線索回去邀功,誰知…”
他悔恨地低下頭,“剛進入黑霧不久,便心神恍惚,看到了許多幻象,同門之間竟開始互相猜忌攻擊,接著那些怪物就…就出現(xiàn)了…”
魏無羨嘆了口氣:“年輕人啊,就是沉不住氣。這渾水是那么好蹚的?”
他這話老氣橫秋,全然忘了自己年輕時也是個惹事生非的主。
那弟子頭垂得更低了。
“此地不宜久留?!彼{忘機道,“你等可能行動?”
“可以!”弟子們強撐著站起來。
“那就立刻退出黑風坳,將此地情況詳細稟報聶宗主?!彼{忘機吩咐道,“告知他,三日后清河之會,我與魏嬰必到?!?/p>
“是!”弟子們恭聲應(yīng)道,攙扶起昏迷的同伴,踉蹌著向坳外行去。
待聶氏弟子走遠,魏無羨才皺眉道:“藍湛,看來情況比我們想的還麻煩。這種陣法顯然不止一處,而且…似乎能根據(jù)闖入者的心神破綻放大邪念,引人自相殘殺?!?/p>
他想起了那些弟子互相戒備的眼神和那瘋狂攻擊同門的弟子。
“嗯?!彼{忘機頷首,“魔氣擅惑人心,此陣尤為歹毒。需盡快通知各家,尋常弟子絕不可貿(mào)然接近。”
兩人又在陣眼附近仔細搜查了一番,除了確認陣法已被徹底摧毀外,并未找到更多關(guān)于布陣者身份的線索。
對方行事極為謹慎老辣。
離開黑風坳時,天色已近黃昏?;仡^望去,那片山谷依舊被殘余的淡薄黑霧籠罩著,死氣沉沉,如同大地上一塊丑陋的傷疤。
“下一站,清河不凈世。”魏無羨深吸一口外面清冷的空氣,試圖驅(qū)散肺腑間殘留的霉味,“希望聶懷桑那家伙,已經(jīng)準備好了好酒好菜等著我們?!?/p>
藍忘機看向他,夕陽的余暉為那人側(cè)臉鍍上一層暖色,驅(qū)散了些許連日來的疲憊與陰霾?!班?。”他輕聲應(yīng)道,目光掠過魏無羨衣襟下隱約的輪廓,“你的傷…”
“早沒事了!”魏無羨拍拍胸口,咧嘴一笑,“有咱們小家伙在,好得快著呢!”他語氣輕松,仿佛懷中的并非什么來歷不明的靈物,而是個乖巧的寵物。
藍忘機眼底閃過一絲憂色,卻未再多言,只道:“走吧?!?/p>
兩人身影漸行漸遠,融入蒼茫暮色之中。
而在他懷中,那株安靜了一路的月髓靈芝,在無人察覺的深處,細微的霞光緩緩流轉(zhuǎn),仿佛無聲地汲取消化著方才在黑風坳中沾染的、那些純凈靈力凈化魔氣后逸散的微妙能量,靈性之光,又悄然滋養(yǎng)壯大了一分。
遙遠的、未知的暗處,似乎有視線穿透時空,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
棋局已布,棋子漸動,而真正的對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