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布滿裂痕的后頸如今光潔如玉,剛重生歸來連半分舊傷痕跡都尋不見,唯有呼吸間帶起的發(fā)梢掃過他手背,癢得像是十六年前那株纏繞在劍柄上的山藤,至今仍在心底盤根錯節(jié)。
藍忘機的目光凝在少年頸側蜿蜒的暗紋,喉結滾動著壓下喉間澀意。
如今那詛咒紋如墨色藤蔓攀附肌理,自鎖骨漫向耳后,隨著呼吸泛著詭異的幽光,與他腕間晃動的紅繩形成刺目對比。
"小心!"
劇痛從掌心炸開的瞬間,藍忘機才驚覺自己徒手抓住了刺向魏無羨后心的毒藤。
黑血順著手腕蜿蜒而下,腐蝕衣袖的嗤響混著那人驚慌的呼喊:"藍湛你瘋了?!"
鬼面藤的毒素在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藍忘機卻將避塵插入地面穩(wěn)住身形。
十六年前不夜天城的畫面在眼前閃回——魏無羨墜崖時破碎的衣袖,靜室床榻上冰涼的軀體,還有問靈十三載空蕩的回音。
這副殘魂雖已重聚,可終究留有裂痕,就像此刻魏無羨左肩被毒刺貫穿的血洞,猩紅浸透玄衣。
"你總是這樣。"魏無羨喘息著扯下抹額為他包扎傷口,染血的手指擦過藍忘機腕間跳動的脈搏,"當年在暮溪山就是。。。。。。"
話音戛然而止。
鬼面藤母體破土而出的轟鳴震得地動山搖,十丈高的藤柱上密密麻麻嵌著修士頭顱,那些蒼白的面孔突然齊聲尖笑。
藍忘機攬住魏無羨急退三步,避塵劍氣在身前筑起冰墻,卻見母體核心處閃爍著熟悉的暗紋——與陰虎符同源的噬魂陣。
子時的梆子聲穿透濃霧。
藍忘機收劍入鞘時,發(fā)現(xiàn)魏無羨的指尖正無意識摩挲著陳情笛身的暗紋。
這是他們重逢后第七次共同夜獵,那人總會在察覺危險時露出這般神情——眉峰壓低,唇角卻翹著若有似無的弧度,仿佛世間魑魅魍魎不過是場有趣的游戲。
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魏無羨忽然將酒壇塞進藍忘機懷中。
溫熱的壇身還帶著對方胸膛的余溫,"替我拿著,等收拾完那些東西。。。。。。"
他笑著躍上屋檐,玄色衣擺掃過藍忘機肩頭,"咱們對月共飲。"
追至城郊時,濃霧已化作粘稠的血霧。
藍忘機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避塵在掌心嗡鳴震顫。
魏無羨后頸滲出的冷汗浸透衣領,卻仍笑著將陳情橫在唇邊:"藍湛,這次讓你看看我新琢磨的弦殺術。"
笛聲撕開血霧的剎那,藍忘機看見無數(shù)銀絲從琴囊中激射而出。
那些浸過符水的琴弦在空中交織成網(wǎng),每一根都纏繞著魏無羨獨創(chuàng)的召陰紋。
鬼面藤破土而出的瞬間,避塵劍芒已斬斷最先襲來的三條藤蔓。
直到腥臭的藤蔓纏住魏無羨腳踝。
藍忘機看著那人踉蹌的身影,靈臺突然炸開十六年前的漫天血雨。
不夜天城的懸崖,亂葬崗的陰風,還有血池中逐漸透明的殘魂。。。。。。避塵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劍芒,將三丈內的鬼面藤盡數(shù)絞碎。
"藍湛!"魏無羨的驚呼聲里,藍忘機才發(fā)覺自己又徒手抓住了毒藤。黑血順著手腕淌進袖口,灼燒感卻不及心頭恐慌半分。
陳情笛聲陡然轉急,無數(shù)怨靈從地底涌出,撕咬著剩余藤蔓。
當最后一條鬼面藤在晨光中化作飛灰,魏無羨染血的手指正死死扣住他腕間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