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那具鴻蒙古神的肉身,眼瞼微顫,緩緩睜開。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初時,瞳孔中倒映著破碎的星河與未散的劫灰,充滿了跨越生死以及時空的迷茫。
但這迷茫只持續(xù)了剎那,便如潮水般退去,迅速被一種極致的清明所取代。
那清明深處,是浩瀚無垠的星海,是生滅不定的輪回奇觀,更是歷經(jīng)了無盡劫波。
這雙眼睛看向眼前唯一的身影——江辰。
他的嘴角,慢慢牽起一絲笑意。
那笑意溫和,卻又復(fù)雜,蘊含著難以盡數(shù)的感慨,以及一絲深藏的痛苦。
“父神……”
聲音干澀,卻帶著金石般的質(zhì)地,打破了亙古的寂靜。
“父神?!彼謫玖艘宦?,語氣堅定了些許,那復(fù)雜的笑意化為深深的愧疚,如同沉重的星辰,壓在他的眉宇間。
“您終于回來了。父神,孩兒……對不住您,沒有……沒有為您守住這鴻蒙界。”
鴻蒙古神,這位曾執(zhí)掌鴻蒙世界,定輪大道運轉(zhuǎn)的古神,此刻在創(chuàng)造他的父神面前,卸下了一切威嚴(yán),只剩下如同許久未見的父親一般的孩童。
江辰靜靜地聽著,眼神中沒有任何責(zé)備,只有一抹憐惜。
他輕輕搖頭,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守護(hù),非是固守一成不變之相。你為護(hù)蒼生,甘承萬劫,此乃大慈悲,超越了對一界一域的得失執(zhí)念。昔日那鴻蒙大劫,非你一人之過,乃是鴻蒙運轉(zhuǎn),氣機交感到了極致的必然產(chǎn)物,是注定的劫數(shù),一切早有預(yù)兆。鴻蒙亦有呼吸,有生發(fā)便有斂藏,有創(chuàng)造便有歸墟。強行逆轉(zhuǎn),只會帶來更大的崩壞。故而,此劫不怪你,從來就不曾怪過你?!?/p>
他的話語,如同春風(fēng)化雨,浸潤著鴻蒙古神那因愧疚而干涸的心田。
但江辰的目光隨即落在他那雖然復(fù)蘇,卻依舊顯得黯淡的神軀之上,話鋒微轉(zhuǎn),帶著一絲探查與凝重。
“倒是你,”江辰緩緩道,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神軀,直視其本源,“我感知到,你的神軀雖因我之力而復(fù)蘇活性,但元神之光依舊搖曳不定,如同風(fēng)中殘燭。至于力量……更是十不存一,近乎枯竭?!?/p>
鴻蒙古神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仿佛回到了那天地傾覆、萬靈泣血的最終時刻。
他沉默片刻,才以低沉的聲音回應(yīng):“父神明鑒。當(dāng)年大劫爆發(fā)之猛烈,遠(yuǎn)超預(yù)估,劫氣源自虛空之外,污穢萬法,侵蝕根源,非尋常力量所能抵御。眼看界壁將破,萬靈即將化為劫灰,我……我別無他法。”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決絕后的沙?。骸拔抑荒鼙须U著,以自身為容器,敞開吾之鴻蒙道果,主動將那最核心、最暴烈的本源劫氣,強行吸納納入己身!
試圖以此,為鴻蒙界保留一絲涅盤的火種。
只是……孩兒低估了那劫氣的詭異與頑固,它竟能腐蝕元神,同化神力,如附骨之疽……
最終雖暫時遏止了界滅,自身卻也被拖入永眠,神軀漸成劫氣的溫床,若非父神歸來,以無上偉力洗滌,恐終將徹底沉淪,化為劫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