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們和她們的家屬都到齊了,座位很寬松,大家本來想擠一擠的,李旭東財大氣粗,說道:“咱們坐寬松些,自己也舒服。”
菜是挑最好的最貴的點的,酒依舊是西鳳酒,大家喝茅臺這種醬香型白酒的習慣還沒養(yǎng)成,李旭東也沒作弊,席間來者不拒,頻繁地和姐夫們碰杯,而且酒到杯干,不知不覺就喝了整整一瓶白酒,醉得不省人事,心里不痛快就容易喝醉,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馬叔家里,心里不禁苦笑一聲,娘的,自己這是有多憋屈啊。
李旭東心里清楚,自己這是被領導保護了,要不然“靠右的”大帽子早就扣在了頭上。俗話說的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抠€博賺來的錢是骯臟的,五千多萬美金花的時候得多痛快??!都是一群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主兒,有本事自己去賺回來五千多萬美金啊,有本事別用??!
領導的桌案上,堆積著厚厚一疊文檔,里面全都是李旭東的“罪證”,他也無心辦公了,就在桌案前來回的走動著。手下的大將李旭東只是停職,已是人間僥幸。偏生這小子為了維修機器設備,又設計了一套“套筒扳手”,還讓潤華公司的申請了專利,廣交會上的訂單就是三千萬刀起步,要處置他無疑是挖心挖肝一般的痛苦。
如果少了他,安達縣的油田至少要晚兩年才會被開采,但是這小子也太能惹事了,誰還沒幾個窮親戚,誰又還沒幾個親朋故舊的子女需要照顧?這下自己把自己玩脫線了吧?不行,這小子是頭倔驢,脾氣比石頭還硬,拉都拉不回來,還是得讓他動起來才行,而且逼急了,世界之大他哪不能去?不但不用受苦,還嬌妻美妾的陪著他世界各地到處游玩,這小子是一片赤誠啊。
你李旭東有困難就找領導,難道我有困難就不知道找領導幫忙解決?只是要把這個矛盾調(diào)和好,該怎么轉(zhuǎn)圜這個急彎呢?領導開始琢磨起來,拋開他驕奢淫逸的缺點,這個人還是很有可取之處的,而且性格上來看,他就是頭順毛驢,領導也是極有主見的,避開主要矛盾,一切就將迎刃而解。
工作中總會出現(xiàn)形形色色的問題,不是太冒險,就是如同“小腳女人”走得太慢,有的人離右邊的紅線僅差“三十公里”,李旭東更加危險,幾乎到了無藥可救的程度了。這不,李旭東的領導也去找自己的領導了,想要為這個僅差“五公里”的李旭東求求情,說說話。
沒辦法啊,這年月需要安置的人太多了,半島上百來萬老兵要回來了,都是功臣名將,誰都想自己的下屬占個好點的位置,李旭東被排擠也就太正常不過了。
李旭東回到了自己的四合院,剛進大門,婁半城就在隔壁院子的樓上打招呼,隨即下樓抓著李旭東的手說道:“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
“爸,您別怕,您有金剛不壞之軀,怕啥呀!我沒事兒,昨兒還喝酒來著,一不小心還喝醉了,稀里糊涂的睡在馬叔家里,車還在豐澤園門口停著吶?!崩钚駯|安慰著岳父,他也不想把負面情緒留給家里人。
婁半城半生風雨,他經(jīng)歷的事情比李旭東還多,很快也恢復了平靜,道:“現(xiàn)在就剩下咱爺倆了,這樣子也好,我的那些個朋友比我們還不如呢!”
“是啊,您凡事看開些,想要出去就和我說一聲,我支持您再勵輝煌,一切依著您的意思來,晚上咱爺倆喝兩盅?”
天即使塌下來,日子該過還得照樣過。
在兩個院里尋摸了一圈,家里錢不缺,票不缺,廚房里鍋碗瓢盆倒是齊全,就是米缸是空的,地窖里也空空如也。李旭東也不知道老爺子是怎么過日子的,估計每一餐都是在外面胡亂對付,在家啥也不干吧。
沒啥說的,倆翁婿騎著一輛單車去取車,單車老爺子不會騎,汽車也不會開,李旭東把單車綁在車頂上,開著車子去買米買菜,出門的時候沒注意調(diào)料還能不能用,算了,都買吧。
“你說本來好好的,怎么就啥都要票據(jù)才能購買了呢?敞開供應不是挺好的么?”
“呵呵,支援重工產(chǎn)業(yè)的建設唄!只有輕工業(yè)和農(nóng)業(yè)才能創(chuàng)造效益,生產(chǎn)跟不上需求,只能是限制購買。您啊,多讀點書就知道里面的問題所在了?!?/p>
買米買油要去糧店排隊,這個事得麻煩老爺子親自上了,李旭東要去買菜,當初咋就不留點家當呢?懊惱的拍了一下頭,晚上再去鴿子市淘換點東西,只是這鴿子市在哪李旭東不知道,回頭還得找人問問。
買齊了調(diào)料,返回去接上老爺子,家里還沒一根菜,肉店里的肥膘肉全部賣光了,剩下些剔得干干凈凈的骨頭和一些沒人要的排骨,這個可以,李旭東很喜歡,全都要了,老板還熱心地幫李旭東打了個九五折。小菜就是大白菜和土豆。
倆翁婿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饑腸轆轆,李旭東也不顧及形象,拿起剛買的鴨子手起刀落,直接和老爺子一人一半就打算啃,婁半城還是想要斯文些:“旭東,你還是把鴨子解開吃吧,這樣子吃不像個樣子。”
岳父的話還是要聽的,李旭東刀速很快,解好了鴨子放在盤子里,兩人邊吃邊聊,“爸您注意到了沒有?農(nóng)村大鍋飯一開始,自己家里不用做飯了,餐餐都能吃得飽飽的,自家喂養(yǎng)的那些個家畜和家禽都充公了,這要是吃沒了還吃啥?是不是得對牛馬羊下手了?等到開春的時候要耕地咋辦?難道這些人認為機器能代替一切?不需要保養(yǎng)和維修?不需要汽油柴油?不會耽誤農(nóng)時?這完全違背了常識啊,您說奇怪不奇怪?”
“你的意思是今年開始糧食會減產(chǎn)?”婁半城現(xiàn)在是農(nóng)業(yè)專家,對政事不是很敏感,但對農(nóng)業(yè)上的事情很清楚。
“公糧交上去,農(nóng)民也就勉強混個溫飽,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下去,減產(chǎn)都是小事,饑荒只怕是不可避免啊。糧食也好,鋼鐵也罷,哪里是指標可以壓出來的,違背了大自然的規(guī)律,必將受到懲罰。我讓您打壓水井,您打了么?打了多少井?”李旭東輕描淡寫的問道。
“真正打了壓水井的可能只有我負責的幾個地區(qū),希望不會發(fā)生大面積的干旱吧,很多地區(qū)根本就沒落實下去,二十萬口壓水井要的錢都挪作他用了。這樣吧,我?guī)湍銌枂枺烙嬆苡袀€萬把口壓水井就不錯了,你別抱太大的希望?!?/p>
婁半城就準備起身,李旭東拉住了他的胳臂道:“您想去哪?能見到人不?有些事情是注定要發(fā)生的,誰也沒辦法阻止。人只有自己吃了虧才會知道痛字怎么寫。您太急躁了,欲速則不達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