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清華拍拍手,將掌心的細沙抖落,"不管過去發(fā)生過什么,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
——"
他望向伙伴們,望向巖洞外真實的陽光與海浪,"活著,并且像普通人一樣,認真地活著。"
沒有人追問
"普通人"
的定義,也沒有人提及那些正在海平面下重構的神秘存在。因為此刻,巖洞中的篝火還在燃燒,機械義肢的齒輪還在轉(zhuǎn)動,野獸們的呼吸還在起伏
——
這些真實的、帶著溫度的存在,早已勝過所有虛幻的符文與燈塔。海岸線往西二十公里,是片被海水侵蝕后又重生的草原。齊腰高的堿草在風中翻涌,葉片上的鹽霜在陽光下像撒了把碎鉆。當清華踩著柔軟的草甸走進這片開闊地時,體型壯碩如小牛犢的黑虎突然發(fā)出一聲清亮的吠叫
——
那不是戰(zhàn)斗時的低吼,而是純粹的、帶著喜悅的歡叫。
黑虎身上的繃帶還纏著,卻不妨礙它在草地上歡快地打滾。沾滿草籽的尾巴用力甩動,掃起的草莖打著旋兒飛向天空。它四肢朝天,露出柔軟的肚皮,時不時還打個滾,喉嚨里發(fā)出滿足的呼嚕聲。而那只身形矯健的白犬,此刻正伏低身子,琥珀色的眼睛緊盯著草叢中竄動的田鼠。它肌肉緊繃,尾巴尖焦躁地拍打地面,突然如離弦之箭竄出,爪子在泥土上刨出淺淺的坑洼。當它叼著獵物回來時,嘴角沾著的草汁讓它看起來格外鮮活靈動。
白龍馬的蹄鐵早已卸下,裸露的蹄子踩在濕潤的泥土上,鼻孔噴出的白霧混著青草的芬芳。它先是謹慎地踏了幾步,突然仰天長嘶,前蹄騰空而起
——
這匹曾在海底神殿背負眾人的戰(zhàn)馬,此刻像回到了草原故鄉(xiāng),鬃毛在風中舒展如流動的綢緞。
張倩坐在斜坡上,看著白龍馬用腦袋頂開清華的手,徑自去啃食最鮮嫩的草尖。陽光穿過它的鬃毛,在清華臉上投下跳動的光斑。少年的嘴角揚起久違的弧度,不再是戰(zhàn)斗時的緊繃,而是真正的、屬于人類的輕松。"記得在綠色圓球里嗎?"
她對蹲在身邊的何燕輕聲說,"黑犬總把最安全的位置讓給清華,現(xiàn)在卻自己霸占了向陽的草坡。"
何燕正用溪水清洗采集袋里的貝殼,聞言抬頭望去:黑犬確實懶洋洋地趴在最高處,肚皮朝上,任由蝴蝶停在鼻尖。但當清華起身走向溪流時,它的耳朵立刻豎起,尾巴無聲地掃過身側(cè)
——
有些本能,永遠不會消失。白犬則安靜地趴在一旁,眼睛卻時刻關注著周圍的動靜。
溪水冰涼刺骨,清華捧起一汪清水,看見自己的倒影里沒有符文,沒有觸手,只有少年清澈的眼睛。白龍馬的鼻息突然湊近,溫熱的舌頭舔過他手腕的舊傷,粗糙的觸感讓他想起小時候養(yǎng)過的金毛犬。"原來你也記得怎么撒嬌。"
他笑著拍了拍馬背,指尖觸到鬃毛下凸起的骨節(jié)
——
那是戰(zhàn)斗留下的印記,卻也是它曾與他并肩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