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豬終于接過茶杯,將杯中茶一飲而盡,云淡風(fēng)輕道:“真的?!?/p>
“那您怎么不去找徐家報仇,”西風(fēng)不解。
金豬站起身來背負(fù)雙手看向窗外:“咱們那位內(nèi)相大人啊,若沒有榨干你身上最后那一分余熱,是不會讓你如愿以償?shù)?。我也在等,等他允許我報仇的那一天?!?/p>
“屆時,卑職一定為大人赴湯蹈火,肝腦涂地!”
金豬嗤笑道:“一天到晚表忠心,不嫌膩歪嗎?”
“不膩歪習(xí)慣了!”
金豬回頭打量著西風(fēng):“這么多年,我壓著不讓你晉升海東青,你怨我嗎?”
“有一點點吧?!?/p>
金豬樂了,他忽然感慨:“你還挺實誠,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到了海東青那位置上,便進(jìn)了內(nèi)相大人的眼。屆時你得到的不是快樂,而是痛苦。當(dāng)一個鴿級密諜挺好的,俸祿也不少,提著腦袋干活就好了,不用想那么多?!?/p>
“大人,您這句是真話還是謊話?”
“滾出去?!?/p>
“哦……”
西風(fēng)溜出門去,金豬坐回椅子上,緩緩靠向椅背。
他拿起一份邸報蓋在臉上。
謊話說得多了,有時候連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謊話。
……
……
車水馬龍中,兩名密諜遠(yuǎn)遠(yuǎn)在陳跡身后綴著。彼此之間像是連著兩根無形的線,如何也扯不斷。
忽然人群中熱鬧起來,只見一匹快馬在街道上疾馳,一名腰纏紅帶的漢子高聲道:“陳府陳問宗,解元!”
在他身后,還有一年輕漢子騎著快馬同樣高呼:“洛城同知陳府家公子,陳問宗,高中解元!”
“林家公子,林朝京,高中亞元!”
“洛城同知陳府家公子,陳問孝,高中經(jīng)魁!”
一個接一個的‘捷子’爭先恐后搶去報五魁。
所謂報五魁,便是‘捷子’們清晨便守在貢院前等著放榜,放榜之后,立刻搶著去給前五名報喜,最先趕到五魁家的人能領(lǐng)到重賞。
少則五兩,多則五十兩,例如陳府這般門楣,必是五十兩這頂格的厚賞了,所以捷子們?nèi)巳藸帗?,路上打起來都有可能?/p>
陳跡默默看著,突然有些恍惚,好像前一天還在窯廠里與水泥灰塵為伴,一轉(zhuǎn)眼秋闈都放榜了。
某一刻,他也想坐在窗明幾凈的書院里,無憂無慮的學(xué)習(xí)……還是算了吧,經(jīng)義這玩意,學(xué)不了一點。
陳跡笑了笑:“我還是更適合與人賭命啊?!?/p>
此時,街上百姓紛紛讓路,連牛車都拉至一邊,仿佛這世間再重要的事情,也得給秋闈報喜讓路。
兩名密諜沒有去看捷子,而是緊緊盯著人群中陳跡的背影,可當(dāng)快馬經(jīng)過彼此之間時,只短短一個呼吸的功夫,快馬疾馳而過,眼前卻已沒了陳跡的影子,宛如憑空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