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觸摸著嘉陵江的水痕,崇禎輕輕嘆了口氣,神色凝重了許多。他從云南天馬關(guān)入境,橫穿了整個四川,沿途所見,并沒有大旱的痕跡??蓜偟搅诉@位于陜西和四川交界的廣元地界,就明顯感覺到了大旱的影響。尤其是看到了嘉陵江的水位痕跡后,心更是拔涼拔涼的。這里離著西安還有七八百里,水位下降的就如此厲害了,可想而知陜西的北部會是何等的干旱。收斂心神之后,崇禎輕聲問道:“李愛卿,嘉陵江發(fā)源于陜西哪里?”“回陛下,發(fā)源于陜西鳳縣代王山,因流經(jīng)鳳縣東北嘉陵谷而得名,流經(jīng)陜西省、甘肅地區(qū)、四川省,在重慶朝天門匯入長江,河流長度兩千六七百里。沿途有八渡河、西漢水、白龍江等數(shù)條河流匯入,上通甘、陜,下接重慶,為溝通長江與西北的主要水道,是四川省內(nèi)河航運主干道。歷代用兵陜甘南部,均以嘉陵江為漕運路線?!薄澳阏f若是在嘉陵江上建幾座大型水壩,陜西境內(nèi)的旱災(zāi)會不會緩解一些?”李若漣被皇帝大開腦洞的問題問的頓時愣住了,思索了幾息后立刻回應(yīng)道:“陛下,不可行的。第一,嘉陵江在陜西境內(nèi)的長度只有五百里左右,即便是攔住了,也只是漢中府能緩解一些。而陜西大旱嚴重的是西安西、北、東三個方向,向著甘肅、山西、河南蔓延,嘉陵江的水也只夠滋潤漢中一帶。其次,嘉陵江河床太寬了,窄的百余米,寬的近三百米,且陜西境內(nèi)兩側(cè)都沒有峽谷、大山,一旦攔截,勢必淹沒兩側(cè)。而且嘉陵江徑流量的季節(jié)、年際變化大,因此洪水災(zāi)害時有發(fā)生,我大明一朝至今至少有十五次以上的洪水進入略陽城,當(dāng)?shù)乜h志有‘蛙生灶中,浪起千層,舟行屋上’的記載。除非是在陜西的寧強縣或者甘肅的兩當(dāng)縣有可以攔截的地勢,但那至少需要數(shù)十米高的大壩,我們根本沒有那個建造條件。關(guān)鍵的是陜西境內(nèi)的土質(zhì)疏松,是嘉陵江水中沙土主要來源,一旦筑壩,水流放緩,沙土勢必沉積,河床繼續(xù)侵襲兩側(cè)。第三點也是最為重要的,嘉陵江的徑流只有出了陜西才變大的,因為有數(shù)條大河匯入,而陜西境內(nèi)則是自降水,也就是雨水,陜西大旱,都沒有雨水,就算是攔截了嘉陵江也沒有太多意義?!薄鞍Α背绲澰俅螄@了口氣,將水流攔截起來利用緩解旱災(zāi)的想法破滅了。在他看來河床寬、水壩高,這都是不是大問題,大批量水泥他是沒法做,因為水泥磨粉難度大,但用笨方法還是能做出來一些的,無非就是動用一萬還是十萬百姓。大青石條搞出來用上水泥,堆一座長兩三千米、高一兩百米的大壩他做不到,但只是百米長、五六十米高的大壩,還是可以的。可陜西境內(nèi)是自降水,那堆大壩就失去了作用。換句話說,陜西大旱只能靠雨水和賑災(zāi)來完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辦法,哪怕是耐旱的紅薯、土豆、玉米等農(nóng)作物,收成可能只有原來的一成兩成?!艾F(xiàn)在只能祈求陜西境內(nèi)各大河流在未來幾年沒有徹底斷流,能讓各大水庫能存住一些水了!”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再次看了看嘉陵江后,崇禎轉(zhuǎn)身朝著昭化城而去。心憂陜西大旱,對于昭化城的謁費墓、費祎墓、敬侯祠、八卦井等等古跡也全然沒有游覽的心思。休整了一天后,鑾駕出了東城門,從白龍江和嘉陵江匯合處的桔柏古渡渡過嘉陵江,往東北而去。一天后,鑾駕進入陜西境內(nèi)的寧強縣,沿途場景還算好,雖然干旱,但還能接受;但山上稀稀落落的草木枯黃,樹葉之上滿是灰塵,一看就知道已經(jīng)好久沒有下過雨了。遠遠望去田頭地間不少百姓在忙碌著,用水瓢從水桶中輕輕的舀出一瓢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澆到地中的不知名的農(nóng)作物上。整個動作極為輕柔、小心,仿佛那桶中的水如同豆油、地中的作物如同嬰兒一般,從那綠油油且略帶泛黃的葉子中就知道,百姓們將它們照顧的多好了。看的崇禎很是心酸,他知道,在這種大旱下,每一滴水都是極為珍稀,或許灑出的每一滴水都能讓農(nóng)作物長勢更好一些,收成更多一些?!皩⒏杉Z都帶著,再帶一些水,隨朕……我……東家我要下去看看,一會兒李若漣給我配合,咱們探探大旱的實情。”“是!”李若漣揮了揮手,將隨行軍士攜帶的干糧等都集中在了一起,然后跟在皇帝身后,下了官道,直奔田間地頭?!案墒裁?、干什么?有事喊一聲,別下來,哎喲……小心腳下,別踩到番薯了,那是我們的口糧。”似乎是聽見了動靜,田中正在勞作的百姓立刻就沖著他們喊了起來,隨后朝著崇禎他們迎了上來。呼喊聲,引來了周邊正在勞作百姓的注意力,皆是齊齊放下手中的活,提著扁擔(dān)、鋤頭就朝著崇禎他們匯聚了過來。那架勢看的林弈等幾人眼角直跳,渾身緊繃,生怕這群百姓給皇帝來上一扁擔(dān)?!袄先思?,別激動,我們是路過的商人,看見你們勞作的樣子,有些好奇而已!”崇禎朝著十余米外迎面而來的百姓高聲喊著,老頭聞言腳步慢了幾分,朝著四周趕來的百姓揮了揮手。“澆水有什么好奇的,也就是你們這些沒有勞作過的富商才這么好奇。”“澆水我當(dāng)然知道,家中院子的花草我也侍弄過,可也沒有你這么干的呀,咣咣的就澆完了……”“你、你個后生仔知道個啥?要是有水老漢當(dāng)然想這么干,這不是沒有嗎?”“老人家,你可不要騙我,要是缺水,這些番薯能長的這么好?”“你知道個啥……”崇禎見老頭胡子一翹一翹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立刻掀開了李若漣等人提著籃子上的布,隨后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