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推進得比預想中順利。圣誕節(jié)過后,他們幾乎天天泡在實驗室和會議室,有時忙到深夜,沈遇會開車送他到樓下,兩人在車里聊上半小時——從學術前沿聊到童年糗事,從對未來的規(guī)劃聊到對路邊攤的偏愛。林野發(fā)現(xiàn),沈遇不僅懂他公式里的邏輯,更懂他偶爾流露出的疲憊,懂他藏在嚴謹背后的那點笨拙的溫柔。
除夕夜加班到十點,整棟寫字樓只剩下他們所在的樓層亮著燈。沈遇從包里翻出兩盒速凍餃子,在茶水間的微波爐里轉了轉,遞給他一盒:“三鮮餡的,湊合吃點,也算跨年了?!?/p>
窗外突然炸開煙花,絢爛的光映在沈遇臉上,她眼里盛著漫天星火,轉頭問他:“林野,你說人這一輩子,是該盯著終點跑,還是該看看路邊的風景?”
林野咬了口餃子,熱氣燙得他眼眶發(fā)濕。他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他以為前途是一條孤獨的賽道,必須拋下所有牽絆才能跑到終點??纱丝?,看著身邊這個和他一起啃速凍餃子、一起為了一個數(shù)據(jù)歡呼、一起在深夜里分享心事的人,他忽然懂了——
所謂前途,從來不是冰冷的目標,而是有人陪你在奔赴的路上,把孤單的腳印走成并肩的模樣;所謂愛情,也不是要誰為誰停下腳步,而是你們恰好朝著同一個方向,腳步快慢相近,眼神始終相投。
“或許,”林野看著沈遇的眼睛,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最好的路,是既能朝著終點跑,又能牽著手看風景?!?/p>
沈遇笑起來,眼里的煙花還沒散去:“那明年的今天,我們爭取不用在實驗室吃速凍餃子?!?/p>
“好?!绷忠包c頭,心里某個空缺的角落,終于被填滿了。雪還在下,但這一次,他知道樓下的車里有等待的人,知道前路有并肩的腳步,知道所謂的“對的人”,從來不是站在你的前途里等你,而是和你一起,把前路走成屬于兩個人的風景。
開春后,項目進入攻堅期。林野和沈遇幾乎成了會議室的“常駐民”,白板上的公式寫了擦、擦了寫,咖啡杯在桌角堆成小小的山。
那天凌晨三點,林野盯著屏幕上反復報錯的數(shù)據(jù),太陽穴突突直跳。沈遇忽然從身后遞來一罐溫熱的牛奶:“停十分鐘,我發(fā)現(xiàn)個規(guī)律?!彼^旁邊的白板,指尖點在之前記錄的參數(shù)上,“你看這里,溫度波動超過0。5c時,數(shù)據(jù)偏差就會放大——我們之前只盯著濕度了?!?/p>
林野順著她的思路回頭查記錄,果然在幾組失敗數(shù)據(jù)里找到了對應的溫度異常。那一刻,窗外的天剛泛起魚肚白,晨光漫進會議室,剛好落在沈遇沾了點馬克筆痕跡的手背上。他忽然想起蘇晚曾說他“眼里只有數(shù)據(jù)”,可此刻,他眼里的數(shù)據(jù)流里,分明映著沈遇的影子。
項目成功落地那天,團隊去慶功。有人起哄讓林野說說“獲獎感言”,他拿起酒杯,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沈遇身上:“以前覺得,把項目做完是終點;現(xiàn)在才明白,能和對的人一起把路走完,才是意義?!?/p>
沈遇笑著舉杯回應,眼里的光和他碰在一起,像兩簇跳動的火焰。
入夏后的第一個周末,沈遇約林野去郊外的濕地公園。兩人沿著湖邊走,風里帶著青草香。沈遇忽然指著水里的蘆葦叢:“你看那群小野鴨,跟著媽媽游得多齊?!?/p>
林野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忽然開口:“我申請了下一個重點項目,主攻AI醫(yī)療影像,合作單位里有你之前提到的那家臨床研究所?!?/p>
沈遇猛地轉頭看他,眼里的驚訝慢慢化成笑意:“所以,林研究員這是在邀請我……繼續(xù)當你的‘變量修正器’?”
“不止,”林野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我還想邀請你,當我人生規(guī)劃里的‘長期合作伙伴’?!?/p>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一道再也拆不開的公式。
林野終于徹底明白,當年那個雪夜里糾結的“前途與愛情”,本就是道偽命題。真正的同行,從不是誰為誰妥協(xié),而是你走向遠方時,發(fā)現(xiàn)有人和你踩著同一片星光;你埋頭趕路時,知道身后有雙眼睛,始終望著你的方向。
就像此刻,風穿過蘆葦蕩,帶著夏末的暖意。他和沈遇并肩走著,前路有無限可能,身邊有確定的彼此——這大概就是,對的人站在前途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