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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之雪夜扎根（第3頁）

直升機(jī)降落在不遠(yuǎn)處時，盧卡斯正用登山鎬在雪地里挖坑，“至少要讓他們被找到。”他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

艾莉森看著初升的太陽照亮山脊，突然想起盧卡斯說過的話。原來真正的扎根，從來不是沉默的等待，而是在絕境里也要為自己劈開生路的勇氣。她彎腰加入挖掘的行列，鐵鎬撞擊凍土的聲響，在寂靜的雪夜里格外清晰，像心跳，更像新生。

鐵鎬撞擊凍土的脆響驚起幾只寒鴉，它們在初升的太陽下盤旋兩圈，發(fā)出沙啞的啼鳴。艾莉森的手套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鎬柄上像層薄薄的冰殼，她看著雪地里逐漸顯露的白骨，突然想起巡邏隊徽章上的松樹圖案——原來那些黑色藤蔓不是自然生長，而是沿著骸骨的形狀纏繞成了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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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還有東西?！北R卡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用鎬尖撥開一塊凍硬的泥土，露出半截生銹的金屬盒，盒蓋邊緣刻著個歪歪扭扭的圣誕樹圖案。打開時，一股混合著霉味和松脂的氣息撲面而來，里面整齊碼著三本巡邏日志，最上面還壓著枚黃銅哨子。

第一本日志的最后一頁停留在二十年前的圣誕夜，字跡潦草得幾乎辨認(rèn)不清：“雪太大了，地基挖不動，藤蔓纏上了馬克的腿……它們在吸溫血，像圣誕樹上的寄生藤……”墨水在結(jié)尾處暈開一大片黑漬，像是滴落在紙上的血。

艾莉森翻到中間一頁，突然僵住——上面畫著幅簡易地圖，標(biāo)注著“扎根點(diǎn)”的位置，旁邊用紅筆寫著：“每棵松樹底下都有結(jié)，別碰蝴蝶結(jié)?！彼偷靥ь^看向遠(yuǎn)處的森林，那些被雪覆蓋的松樹在晨光里像沉默的巨人，樹干上隱約能看到深色的凸起，像無數(shù)個系在枝頭的結(jié)。

直升機(jī)的轟鳴聲越來越近，搜救隊員的呼喊聲穿透了稀薄的空氣。盧卡斯將日志和金屬盒小心地收進(jìn)背包，突然注意到艾莉森的手腕上多了道紅痕，像是被藤蔓勒過的印記，“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艾莉森搖頭，指尖拂過那道紅痕，觸感冰涼，“是藤蔓上的汁液，遇熱會變成紅色。”她想起怪物燃燒時飛濺的火星，落在雪地里就是這樣的紅痕，像無數(shù)條細(xì)小的血管滲進(jìn)凍土。

搜救隊員踩著滑雪板靠近時，盧卡斯正用圍巾將找到的骸骨小心包裹起來。領(lǐng)頭的隊長看到監(jiān)控塔頂?shù)慕购诤圹E，臉色瞬間凝重：“你們闖進(jìn)了禁區(qū)？這里二十年沒人敢來，每年圣誕夜都會有巡邏隊聽到哨聲……”

“是這個嗎？”艾莉森舉起那枚黃銅哨子，陽光透過哨口的小孔，在雪地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

隊長的瞳孔驟然收縮，后退半步：“這是馬克隊長的哨子，當(dāng)年搜救隊找了三個月都沒找到……”他的目光掃過雪地里的挖掘痕跡，突然壓低聲音，“你們挖了多少？”

“七步深?！北R卡斯下意識地回答，話音剛落就愣住了——他根本沒數(shù)過挖掘的步數(shù)。

隊長突然對著森林的方向深深鞠躬，然后迅速揮手讓隊員收拾現(xiàn)場：“太陽完全出來前必須離開，這里的雪水不能碰，會跟著腳印回家?！彼穆曇魩е蝗葜靡傻募鼻?，“日志和哨子交給我，就當(dāng)你們什么都沒找到?！?/p>

艾莉森注意到隊長的滑雪靴鞋帶系得異常緊實(shí)，是標(biāo)準(zhǔn)的登山死結(jié)，靴口還沾著未融化的雪，雪粒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紅光。

直升機(jī)升空時，艾莉森回頭望向那片廢棄的滑雪場，晨光中的監(jiān)控塔像座歪斜的墓碑，而遠(yuǎn)處的森林邊緣，幾棵松樹的枝頭掛著白色的東西，像是被風(fēng)雪凍住的蝴蝶結(jié)，在風(fēng)中輕輕搖晃。

盧卡斯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驅(qū)散了殘留的寒意。他的背包里，那本巡邏日志的最后一頁正隨著機(jī)身的震動微微翻動，上面有行新的劃痕，像是用指甲刻的：“今年的扎根完成了?！?/p>

機(jī)艙外，太陽終于躍過山脊，將金色的光芒灑在雪地上，那些紅色的痕跡在陽光下逐漸變淡，最終消失在融化的雪水里。艾莉森低頭看向自己的鞋帶，不知何時已經(jīng)系成了死結(jié)，結(jié)扣處沾著的細(xì)小藤蔓正在陽光下化作灰燼。

她突然明白，有些扎根不需要被銘記，只需要被終結(jié)。就像那些在風(fēng)雪中消散的雜音，終究會被新生的風(fēng)聲覆蓋。直升機(jī)穿過云層時，艾莉森仿佛聽到了松濤聲里混著哨音，短促而清晰，像一聲遲來的告別。

而雪地下的黑色泥土里，新的藤蔓正在悄悄發(fā)芽，沿著未被挖盡的骨縫，向著下一個圣誕夜，緩慢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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