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雪突然停了,世界安靜得可怕,只有圣誕樹上未響的鈴鐺在黑暗中輕輕晃動。艾莉森的視線穿過盧卡斯僵硬的背影,看見圣誕樹頂?shù)年幱袄铮従徃‖F(xiàn)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穿著破爛的大衣,手里攥著半塊融化的姜餅,正是去年那個總在街角徘徊的流浪漢。他的臉隱在陰影里,只有一雙眼睛亮得嚇人,像兩簇幽綠的鬼火,正盯著盧卡斯被冬青纏住的手臂。
“冬青記仇啊?!绷骼藵h的聲音嘶啞得像破舊的風箱,混著雪水的潮氣飄過來,“你埋它根下的東西,該還了?!痹捯粑绰?,盧卡斯突然發(fā)出一聲悶哼,他的手臂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冬青的枝椏正順著他的皮膚往里鉆,葉片上的鋸齒在他手腕留下細密的血痕,像去年平安繩上的鈴鐺紋路。艾莉森終于尖叫出聲,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沖過去,卻在距離盧卡斯一步遠的地方停住——她的腳踝被地毯上的灰痕死死纏住,那些灰痕正變成濕漉漉的藤蔓,上面還沾著暗紅的泥點,和去年盧卡斯圍巾上的污漬一模一樣。
壁爐里的柴火不知何時重新燃起,卻燒得噼啪作響,火光映在盧卡斯痛苦的臉上,他的眼睛里映出圣誕樹頂?shù)年幱?,映出艾莉森驚恐的臉,最后定格在自己手腕上那串正在變黑的平安繩上?!皩Σ黄稹彼穆曇糨p得像雪花落地,“我不該埋掉他的拐杖……”
話音落下的瞬間,冬青枝突然劇烈收縮,紅漿果徹底變成了黑色,像一顆顆腐爛的眼睛。盧卡斯的身體猛地繃緊,接著軟軟地倒下去,手臂上的冬青枝迅速枯萎,變成一捧灰黑色的粉末,被壁爐里的風吹散在空氣里。艾莉森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灰粉中,腳踝上的藤蔓卻在這時松開,化作一縷青煙鉆進壁爐。
窗外的雪還在下,圣誕樹頂?shù)男菬糁匦铝疗?,暖黃的光線灑滿客廳,壁爐里的松木燃得正旺,飄來熟悉的圣誕香氣。艾莉森癱坐在地毯上,手里還握著那把水果刀,刀刃上沾著一滴暗紅色的汁液,像沒干的血跡。她抬起頭,看見圣誕樹后方的陰影里,新的冬青枝正從墻壁里鉆出來,葉片綠得發(fā)亮,紅漿果飽滿得像要滴出水來,枝椏上還纏著半截灰色的圍巾絨毛,和去年盧卡斯帶來的那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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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茶幾上的圣誕襪,不知何時又鼓了起來,里面的水果硬糖滾落在地毯上,裹著灰黑色的粉末,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艾莉森的手指還在發(fā)抖,水果刀“哐當”掉在地毯上,與之前火鉗落地的聲響重疊,像某種不祥的回音在客廳里盤旋。她盯著那串新生的冬青枝,葉片上的水珠明明是剛滲出來的,卻透著刺骨的寒意,滴在地毯上的水漬迅速暈開,邊緣泛著和漿果一樣的暗紅。
“盧卡斯?”她試探著開口,聲音嘶啞得幾乎認不出自己??蛷d里只有壁爐的噼啪聲和窗外雪落的沙沙聲,回應她的是圣誕樹頂星燈閃爍的頻率——那燈光忽快忽慢,亮滅的節(jié)奏竟和她急促的心跳重合,像在模仿某種呼吸。她忽然想起去年圣誕盧卡斯教她掛彩燈時說的話:“圣誕燈要像心跳一樣跳才熱鬧?!笨纱丝踢@跳動卻像一只無形的手,攥著她的心臟反復收緊。
茶幾上的姜餅香味越來越濃,甜得發(fā)膩,蓋過了剛才的腐葉味,卻讓她胃里一陣翻涌。她低頭時,看見滾落在腳邊的水果硬糖上,灰黑色的粉末正順著糖紙的褶皺緩緩流動,在地毯上拼出歪歪扭扭的字跡——像個“等”字,最后一筆拖得很長,蜿蜒著指向圣誕樹的陰影。
艾莉森猛地抬頭,那串新抽芽的冬青枝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小的鈴鐺,紅繩系著,正是去年平安繩上的樣式。鈴鐺隨著壁爐的熱氣輕輕晃動,卻沒發(fā)出半點聲響,只有鈴舌上沾著的暗紅污漬在燈光下閃閃爍爍。她忽然想起盧卡斯說的“拐杖”,那個流浪漢總是拄著一根磨得發(fā)亮的木拐杖,去年圣誕夜她在窗邊見過,拐杖頂端還刻著個歪歪扭扭的星星。
“他的拐杖……在壁爐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壁爐里的火焰突然“轟”地竄高,火星濺到爐邊的地毯上,燙出的焦痕竟和剛才的水漬連成一片,像幅扭曲的地圖。艾莉森踉蹌著爬過去,火鉗還躺在地上,她抓起它伸進柴火堆里翻攪,金屬碰撞聲中,果然碰到了硬物——一根燒得半焦的木拐杖,頂端的星星刻痕還能辨認,只是邊緣沾著的灰黑色粉末,和地毯上的一模一樣。
就在她碰到拐杖的瞬間,圣誕樹頂?shù)男菬魪氐紫纾蛷d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這次沒有風雪聲,只有耳邊傳來輕柔的呼吸聲,像有人趴在她肩頭,帶著冬青葉的苦澀氣息。“冬青要配雪才夠圣誕啊。”是盧卡斯的聲音,笑著說的,和去年闖進門時一模一樣,可尾音卻纏著冰冷的寒意,“你看,雪還在下呢。”
艾莉森猛地回頭,黑暗中,一雙熟悉的手從陰影里伸出來,指尖沾著新鮮的冬青汁液,正慢慢撫上她的臉頰。那雙手曾經(jīng)抱著冬青枝笑出小虎牙,曾經(jīng)攥著平安繩說要戴到永遠,可現(xiàn)在掌心的溫度卻和壁爐里的灰燼一樣冰涼。她聞到了盧卡斯圍巾上的絨毛氣息,混雜著腐葉的腥甜,還有那抹化不開的鐵銹味——和去年他圍巾上的污漬、和拐杖上的粉末、和冬青漿果的汁液,一模一樣。
“留下來陪我吧?!北R卡斯的聲音在耳邊低語,帶著姜餅的甜香,“今年的冬青,要兩個人看才夠圣誕。”圣誕樹后方的陰影里,新的冬青枝正瘋狂生長,綠得發(fā)亮的葉片攀著墻壁蔓延,紅漿果一顆顆飽滿起來,像無數(shù)只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艾莉森的手指被那雙手輕輕握住,掌心的紅繩鈴鐺終于發(fā)出了聲響,清脆的鈴聲里,她看見自己的手腕上,正慢慢浮現(xiàn)出和盧卡斯一樣的血痕,像被冬青枝悄悄纏上的印記。
窗外的雪還在下,鵝毛般的雪片覆蓋了玻璃上的指紋,也覆蓋了遠處街角那個模糊的流浪漢身影。客廳里的姜餅香味越來越濃,甜膩中裹著腐朽,壁爐里的拐杖還在燃燒,火星帶著灰黑色的粉末飄向圣誕樹,落在新生的冬青枝上,像給這詭異的圣誕夜,撒上了一層冰冷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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