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55章 之愛與被愛（第1頁）

雪花在倫敦的街道上飄舞，艾莉森裹緊了紅色羊毛大衣，快步走向那家名為"記憶標(biāo)本"的古董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咚咚作響。櫥窗里，一盞青銅燭臺映著微弱的燈光，照亮了角落里一個布滿灰塵的懷表。她停下腳步，指尖無意識地?fù)徇^冰冷的玻璃——就像她常常撫摸手機(jī)屏幕上那張空蕩蕩的咖啡桌照片，仿佛這樣就能觸摸到某種真實(shí)的存在。

"您有一條新消息。"手機(jī)屏幕亮起，是閨蜜凱特發(fā)來的語音。艾莉森盯著那個跳動的綠色圖標(biāo)，拇指懸在播放鍵上方遲遲沒有按下。她害怕聽到凱特關(guān)切的聲音，害怕聽到那些她無法回答的問題。"艾莉森，我知道你最近狀態(tài)不好。。。但答應(yīng)我，今晚去見見盧卡斯。他。。。很特別。"最終她還是點(diǎn)開了語音，凱特的聲音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刻意封閉的情感閘門。

艾莉森嘆了口氣，滑開手機(jī)相冊。最新照片是她站在公寓窗前拍下的城市夜景，配文是："死神今天又來找我了，但我沒開門。"看著屏幕上自己蒼白的臉，她突然感到一陣強(qiáng)烈的厭惡——為什么要這樣對待關(guān)心她的人？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但更深層的恐懼是：如果她開始在乎了，萬一再次失去怎么辦？

推開古董店的門時，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店內(nèi)溫暖而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木頭和舊書的氣息。艾莉森站在門口，呼出的白霧在空氣中凝結(jié)又消散，就像她那些無處訴說的心事。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只好將它藏在大衣口袋里。

"歡迎，艾莉森。"盧卡斯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我知道你會來。"

艾莉森抬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盧卡斯站在柜臺后，銀框眼鏡反射著暖黃的燈光，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他看起來那么平靜，那么確定，這讓她莫名地惱火——憑什么他看起來如此從容？憑什么他好像早就預(yù)料到一切？

"凱特告訴你的？"艾莉森問道，聲音比她預(yù)想的要生硬。她注意到自己說話時嘴唇在輕微顫抖，連忙抿緊。

盧卡斯合上素描本，卻沒有立即回答。他緩步繞過柜臺，每一步都像是經(jīng)過精確計(jì)算般從容。艾莉森強(qiáng)迫自己移開視線，卻撞上了玻璃櫥窗里那個布滿灰塵的懷表。它靜靜地躺在那里，像是在等待她，又像是在嘲笑她的猶豫。

"它選擇了你。"盧卡斯突然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艾莉森心中激起層層漣漪。她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如果這真的是命運(yùn)的安排呢？如果她真的要面對那些被自己埋藏多年的記憶呢？

"那不是普通的懷表。"盧卡斯的聲音將艾莉森拉回現(xiàn)實(shí)。他站在青銅燭臺旁，側(cè)臉被搖曳的燭光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艾莉森發(fā)現(xiàn)自己正盯著他無名指上的疤痕發(fā)呆，那形狀像月牙，讓她想起童年時在奶奶家后院看到的那枚殘缺的月亮。

"它讓我看到了什么？"艾莉森聽見自己問，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指甲已經(jīng)深深掐進(jìn)了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或許疼痛已經(jīng)麻木了。

盧卡斯沒有立即回答。他伸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皮面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艾莉森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隨著他的手指，注意到他寫字時微微傾斜的腕部線條，像某種優(yōu)雅的簽名。她突然想象他在寫關(guān)于她的什么——關(guān)于這個站在他面前、內(nèi)心千瘡百孔的女人。

"它讓我看到了記憶如何成為我們的牢籠。。?；蛘呔融H。"盧卡斯合上筆記本，指尖在燙金的書脊上停留了一瞬。這個動作如此熟悉，讓艾莉森想起自己小時候反復(fù)翻閱同一本書時，總會在最喜歡的章節(jié)停頓很久，仿佛這樣就能延長那份美好。

艾莉森感到一陣眩暈："這太荒謬了。。。"

"你不同意？"盧卡斯微微傾身，這個動作讓他們的距離驟然拉近。艾莉森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混合著紙張和墨水的氣味。這味道莫名地讓她安心，就像回到了某個已經(jīng)遺忘的童年午后。她注意到他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細(xì)長的陰影，隨著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多么脆弱的美麗啊，她想，就像她自己。

"因?yàn)槟遣皇菈?，是記憶的碎片?盧卡斯從口袋里取出一面小銅鏡，遞給她時，他們的指尖短暫相觸。那一瞬間，艾莉森感到一股微弱的電流竄過全身，像是從未有人真正觸碰過她一般。她突然想起自己有多久沒有和人這樣近距離接觸了——不是性，不是社交禮儀，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皮膚對皮膚的觸碰。

鏡面起初模糊不清，隨后逐漸清晰起來——她看見一個小男孩站在雪地里，呼喊著她的名字。那孩子的臉。。。竟然和小時候的自己一模一樣。艾莉森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這疼痛如此熟悉，就像她每天晚上獨(dú)自承受的那種空虛感——像是整個胸腔被掏空，只剩下一個不斷擴(kuò)大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