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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之雪夜的熱粥（第1頁）

壁爐里的火焰舔著松柴，將艾莉森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滿墻泛黃的照片上。她指尖劃過一張十年前的圣誕合影——那時盧卡斯還沒蓄起絡(luò)腮胡，穿著可笑的麋鹿毛衣，正把圣誕帽扣在她頭上，背景里的圣誕樹頂星亮得晃眼。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屏幕彈出盧卡斯的消息：“圣誕夜老地方見？”

艾莉森盯著那行字，視線落在桌角那碗凝結(jié)著油花的白粥上。三天前她發(fā)著高燒躺在床上，是樓下便利店老板娘敲開她的門，把這碗還冒著熱氣的粥放在玄關(guān)。而那時，她剛在朋友圈刷到盧卡斯在滑雪場的定位，配文是“和兄弟們的圣誕狂歡”。

“好啊?！彼亓讼?，把空碗扔進垃圾桶時，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麋鹿酒吧的玻璃窗蒙著白汽，盧卡斯靠在吧臺前搖晃著威士忌杯，看到艾莉森進來時眼睛亮了亮。他今天穿了件駝色大衣，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你還是老樣子，”他起身擁抱她，香水味里混著雪茄的氣息，“大學(xué)時你總說圣誕夜要喝熱可可?！?/p>

艾莉森接過侍應(yīng)生遞來的熱飲，指尖觸到馬克杯的溫度，忽然想起大三那年她急性闌尾炎發(fā)作，是盧卡斯背著她在雪地里跑了三條街，羽絨服后背全濕透了，嘴里還罵罵咧咧：“艾莉森你要是敢死在圣誕夜，我就把你藏在圣誕樹底當裝飾?！?/p>

“聽說你公司最近在競標城東那塊地？”盧卡斯的話把她拽回現(xiàn)實，他轉(zhuǎn)動著戒指，“我叔叔在城建局，或許能幫上忙?！?/p>

艾莉森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她的小型設(shè)計工作室確實在爭取那個項目，可盧卡斯從未主動問過她的近況。她看著他眼底閃爍的精明，忽然明白這頓圣誕晚餐不是敘舊，而是一場帶著標價的社交。

午夜的雪下得急，兩人并肩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盧卡斯的賓利停在三個街區(qū)外，他說想走走回憶青春，腳踩在積雪里發(fā)出咯吱聲。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圖書館通宵嗎？你為了趕設(shè)計稿，把熱咖啡灑在我論文上?！北R卡斯笑著踢飛腳邊的雪塊，“后來你哭著說要賠我，結(jié)果把自己的獎學(xué)金分了我一半。”

艾莉森的喉頭發(fā)緊。她當然記得，可她更記得上個月，她請盧卡斯幫忙看一份合同漏洞，他說忙得抽不開身，轉(zhuǎn)頭卻在朋友圈曬出和新合伙人的高爾夫合影。

“那塊地的事……”她試探著開口。

盧卡斯突然停下腳步，雪落在他睫毛上：“艾莉森，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不對？”他從大衣內(nèi)袋掏出個絲絨盒子，“我準備向蘇珊求婚了，她父親是城建局局長。”

雪花落在艾莉森的熱可可杯上，瞬間融化成水。她看著盧卡斯期待的眼神，忽然想起便利店老板娘說的話：“小姑娘，真正的朋友不是節(jié)日里的祝福，是你發(fā)燒時愿意繞路送碗粥的人?！?/p>

回到公寓時，門縫里塞著張便簽，是便利店老板娘寫的：“看你這幾天沒出門，熬了鍋海鮮粥放你門口，熱一熱再吃?！?/p>

艾莉森捧著保溫桶站在窗前，看到盧卡斯的賓利正緩緩駛離。手機收到他的消息：“等我好消息，拿下項目分你三成利潤?！彼龥]回復(fù)，點開朋友圈刪除了所有和盧卡斯的合照，只留下一張十年前的圣誕夜景——那時他們擠在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窗外的星星亮得像撒了把碎鉆。

熱粥的香氣漫滿房間時，門鈴響了。打開門，是住在對門的老太太，手里端著盤剛烤好的姜餅人：“我孫女說你一個人過節(jié)，這是她做的，不太好看但味道還行?！?/p>

艾莉森接過盤子，看著老人鬢角的白霜，突然想起盧卡斯曾說過：“那些底層人能幫你什么？維系人脈才是成年人的生存法則?！?/p>

壁爐里的火漸漸熄滅，她舀起一勺粥送進嘴里，溫?zé)岬呐鲝暮韲堤实叫牡?。手機在這時震動，是盧卡斯發(fā)來的圣誕祝福，后面跟著個轉(zhuǎn)賬二維碼。艾莉森笑了笑，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轉(zhuǎn)身將姜餅人擺在窗臺，雪光映在糖霜上，像落了層星星。

凌晨兩點，敲門聲突然響起。艾莉森握著平底鍋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到盧卡斯站在外面，大衣上落滿積雪，頭發(fā)凌亂得像被狂風(fēng)卷過。

“艾莉森，開門！”他的聲音帶著酒氣和慌亂，“蘇珊父親被雙規(guī)了，項目黃了……”

艾莉森沒有動。她看著盧卡斯在門外失態(tài)地踱步，突然想起大三那年雪夜，他背著她沖進急診室時，嘴里喊的是“醫(yī)生快救她”，而不是“這會影響我考試”。

“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盧卡斯開始砸門，“你不能見死不救！”

保溫桶里的粥還剩小半碗，艾莉森把它倒進洗碗池。水流聲里，她仿佛聽見十年前的自己對盧卡斯說：“朋友就是就算你把咖啡灑在我論文上，我還是愿意分你一半獎學(xué)金。”

只是有些友情，早在一次次忽視和算計里，被寒冬凍成了冰。

雪還在下，艾莉森關(guān)掉客廳的燈，回到臥室翻開速寫本。月光透過窗戶落在紙上，她畫了個冒著熱氣的粥碗，旁邊寫著：真正的溫暖，從不需要等到圣誕夜。

窗外的敲門聲不知何時停了，只有雪花落在玻璃上的輕響，像一首無聲的安魂曲，為那些在利益里死去的友情送行。

晨光刺破云層時，雪終于歇了。艾莉森拉開窗簾，看到樓下便利店的卷簾門已經(jīng)升起，老板娘正彎腰鏟門前的積雪，橘色圍巾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