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02章 之閣樓里的腳步聲（第2頁）

茶幾上的日記被翻開到新的一頁，祖母的字跡變得潦草扭曲，像是在極度恐懼中寫下的——“當(dāng)鈴鐺響起，說謊者的影子會被偷走”。艾莉森下意識地看向墻壁，月光下她的影子清晰地映在墻上，可本該站在她身邊的盧卡斯，影子卻憑空消失了。

“盧卡斯？”她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蕩出回音。玄關(guān)的鑰匙還插在鎖孔里，他不可能離開。唯一的可能是……他去了閣樓。

樓梯扶手積著薄薄的灰塵，艾莉森扶著冰涼的木欄桿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在吱呀作響的木板上。鈴鐺聲越來越清晰，叮鈴、叮鈴，伴隨著某種布料摩擦的沙沙聲。閣樓的門虛掩著，透出微弱的光線，那是她上周留下的應(yīng)急燈。

她推開門的瞬間，寒氣撲面而來。閣樓里堆滿了祖母的舊物，圣誕裝飾用的彩球和花環(huán)散落一地，應(yīng)急燈的光線剛好照亮中央的搖椅，上面坐著一個穿著深紅色圣誕裙的女人背影，銀發(fā)上別著那枚銹跡斑斑的鈴鐺。

“祖母？”艾莉森的聲音發(fā)顫。祖母明明在十年前的平安夜失蹤了，警方最后只在閣樓發(fā)現(xiàn)了這枚鈴鐺。

女人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溝壑，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正直勾勾地盯著艾莉森：“你又說謊了，孩子?！彼穆曇粝裆P的鐵器摩擦，“剛才在電話里說‘沒事’，現(xiàn)在又在心里騙自己不害怕?！?/p>

鈴鐺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叮鈴鈴的響聲刺得艾莉森耳膜發(fā)痛。她這才發(fā)現(xiàn)搖椅旁還站著一個人，是盧卡斯，他低著頭，雙手被一根粗麻繩捆在身后，脖頸處有一圈明顯的勒痕。

“他也在說謊。”祖母的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枯瘦的手指指向盧卡斯，“他說堵車，其實是在樓下聽了你半小時的電話；他說聽見聲音，其實早就知道閣樓里有什么。”

盧卡斯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的影子在應(yīng)急燈的照射下貼在墻壁上，正被某種無形的力量一點點拉長、剝離，邊緣處泛起淡淡的黑煙。

“圣誕夜要誠實啊?！弊婺傅纳碛伴_始變得透明，紅色的裙擺像融化的血漬滲入地板，“你們藏在心里的秘密，比閣樓的黑暗更可怕?！?/p>

艾莉森突然想起上周在日記里看到的另一行字：“鈴鐺響三次，秘密就會暴露?！?/p>

“叮——”第一次鈴聲響起，盧卡斯背包里掉出一個相框，照片上是他和一個陌生女人的合影，日期標(biāo)注著去年的平安夜。

“?！钡诙吴徛曧懫?，閣樓角落的木箱自動打開，里面裝滿了祖母失蹤那年丟失的珠寶，而箱子的鎖扣上，掛著一枚和盧卡斯鑰匙鏈上相同的家族徽章。

“?！钡谌吴徛暵湎聲r，艾莉森的手機突然亮起，閨蜜發(fā)來的消息赫然顯示在屏幕上：“對了，剛才忘說，盧卡斯上周就出國了，他說圣誕要陪生病的媽媽，你見到的是誰？”

寒意瞬間攫住了艾莉森的心臟。她猛地看向眼前的“盧卡斯”，對方的臉在應(yīng)急燈的閃爍中開始扭曲，皮膚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閣樓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不再是樓上，而是從“盧卡斯”的身體里傳來，像是有另一個人在他的皮囊里行走。

“你不是盧卡斯……”艾莉森后退著撞到門板，冰冷的觸感讓她渾身發(fā)抖，“你是誰？”

對方緩緩抬起頭，嘴角裂開一個不屬于人類的弧度，脖頸處的勒痕里滲出黑色的液體：“我是被謊言困住的人啊?！彼穆曇粢话胧潜R卡斯的語調(diào)，一半是蒼老的女聲，“就像當(dāng)年的你祖母，她說‘不害怕孤獨’，結(jié)果永遠(yuǎn)困在了圣誕夜?！?/p>

應(yīng)急燈突然爆裂，閣樓陷入徹底的黑暗。艾莉森在倒下前，看見無數(shù)個影子從墻壁里鉆出來，它們都戴著圣誕鈴鐺，在黑暗中伸出冰冷的手，而她自己的影子，正從腳邊開始一點點消失。

樓下的掛鐘敲響了凌晨一點，平安夜還沒結(jié)束。老宅里的鈴鐺聲此起彼伏，像是在慶祝又一個秘密被永遠(yuǎn)封存。

黑暗中，艾莉森感覺有冰冷的手指抓住了她的腳踝。她拼命蹬腿，卻像陷在黏稠的泥沼里無法動彈，耳邊傳來無數(shù)細(xì)碎的低語，像是有人在念誦早已被遺忘的圣誕禱文。

“別躲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是祖母的聲音，卻帶著盧卡斯的語調(diào)，“你的影子已經(jīng)開始說了。”

艾莉森猛地睜開眼，應(yīng)急燈爆裂后的玻璃碎片在月光下閃著寒光，照亮了墻壁上詭異的景象——她的影子正在墻上蠕動，像活物般扭曲著，四肢被無形的鎖鏈捆住，嘴巴張合著，似乎在訴說什么。而那些從墻壁里鉆出來的影子圍在旁邊，鈴鐺在它們虛幻的手腕上叮當(dāng)作響。

“它在說你為什么留在這里?！蹦莻€混合著兩種聲線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明明收到了閨蜜的消息，知道我不是盧卡斯，卻沒立刻逃跑。你在怕什么？怕承認(rèn)自己早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艾莉森的脊背竄過一陣惡寒。確實，從盧卡斯進門時眼神躲閃的瞬間，從他看到日記時過于平靜的反應(yīng)，她就該察覺異常。可她選擇了自欺欺人，就像每次遇到危險時那樣，用“沒事”兩個字筑起虛假的保護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