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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集市的暗流（第1頁）

盧卡斯感到整個殿堂的光線都凝聚在自己身上，那些流動的信息符號仿佛暫緩了生滅，靜待著他的答案。這不是一個可以用簡單對錯來回應(yīng)的問題，它直指這個宇宙最深的矛盾，也叩問著他自身存在的意義。他體內(nèi)幾種力量也產(chǎn)生了微妙的波動：觀察者核心的平衡之力傾向于理性的認知，生命火種本能地抗拒著終結(jié)，無序之火在寂靜中躁動，而那縷被歸零意志約束的熵能，則與“熱寂”的終局隱隱共鳴。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頭，目光穿透那模糊的光影，仿佛要看清其背后那冷漠的注視者。

“答案？”盧卡斯的聲音在光之殿堂中回蕩，平靜卻帶著一種自身經(jīng)歷淬煉出的力量，“宇宙的終極命運，或許是熵增至熱寂，是萬物歸零?！鍜哒摺拇嬖冢坪蹙褪菫榱思铀俨缓细瘛畼颖尽南?，或許連同這個墳場本身，都是邁向那個終局的一部分過程?！?/p>

他微微抬起琉璃右臂，感受著其中交織的力量?！拔乙娮C了文明的掙扎與覆滅，承載了生存的渴望、毀滅的狂暴、以及……歸零的冰冷。它們并非全然對立。生存的意志在毀滅的威脅下迸發(fā)最強光耀，而無序的混沌中亦能孕育新的秩序。甚至歸零，在抹除一切的同時，也帶來了最徹底的‘平靜’?！?/p>

“你認為熱寂是注定的答案，”盧卡斯繼續(xù)道，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但或許，答案本身并不存在于那個最終的終點。生命的價值不在于抗拒無法改變的物理定律，文明的意義也不在于追求永恒的存在。真正的答案，可能存在于從太初到終末的這段‘過程’之中——存在于每一次面對黑暗時的抉擇，存在于每一次在絕望中點燃的微光，存在于觀察、理解、創(chuàng)造、甚至……反抗本身?！?/p>

他頓了頓，感受著艾莉森站在他身邊傳來的堅定支持，繼續(xù)說出最終的想法：“即使最終注定是冰冷的死寂，那么‘活著’的過程，每一個瞬間的思考、感受、聯(lián)結(jié)與抗爭，就是對其最深刻的反駁。宇宙趨向熱寂，但生命和文明，乃至像我這樣矛盾的‘變數(shù)’，我們所代表的，是逆熵而上的‘可能性’。這可能性本身，或許就是答案。它不是對抗熱寂的勝利宣言，而是賦予從生到死這段旅程以意義的……尊嚴?！?/p>

光芒構(gòu)成的高維存在沉默了片刻，那中性的意念再次拂過，這一次，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辨明的波動，像是古老的程序在處理一個從未預(yù)設(shè)過的變量。

“有趣的視角。你并未否定終局，卻賦予了過程以終極意義。你自身，就是這種‘過程’與‘可能性’的具象化——平衡與失衡，創(chuàng)造與歸零，秩序與混沌，這些矛盾的力量在你體內(nèi)達成了一種極不穩(wěn)定的、動態(tài)的共存。這確實超出了初始模型的推演?！?/p>

光之幾何體微微變幻，周圍的信息流加速盤旋?！啊幼o所’的存在，并非為了逃避終局，而是為了觀察‘過程’的極致形態(tài)。這里保存著某些……在‘清掃’中得以‘豁免’的樣本，并非因為它們完美，而是因為它們展現(xiàn)了某種獨特的‘可能性’?！?/p>

光芒在盧卡斯和艾莉森面前展開，形成了一幅新的星圖，比“遠航者”號留下的更加古老、更加浩瀚，其中標記著數(shù)個微弱但穩(wěn)定的光點，如同黑暗中的孤島。

“遺忘墳場，是墓園，也是苗圃?！鍜哒摺菆@丁，剪除失敗的枝丫。而這里，是觀察站?！备呔S存在的意念指向星圖上的光點，“這些是歷經(jīng)篩選，展現(xiàn)出特殊韌性的‘可能性’碎片。它們或許弱小，但其存在方式，或許蘊含著對抗終極虛無的……另一種微光。”

“你的旅程尚未結(jié)束，承載變數(shù)者。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重要的觀測數(shù)據(jù)。能源已為你們的星舟補充，損傷已修復(fù)?，F(xiàn)在，你們可以選擇離開，前往這些‘可能性’的聚集地，或者……留下，成為這‘庇護所’的一部分，在絕對的平衡中，避開外界的紛爭與最終的宿命?！?/p>

這是一個選擇。安全的囚籠，或是危險的征途。

盧卡斯和艾莉森對視一眼，沒有任何猶豫。留在這種絕對的、近乎停滯的“平衡”中，與歸于虛無何異？他們的價值，在于前行，在于探索，在于那充滿不確定性的“過程”。

“我們選擇離開?！北R卡斯代表兩人做出了回答。

“如你所愿?！备呔S存在的意念沒有絲毫意外，仿佛早已預(yù)料到這個結(jié)果?！斑@條信息坐標，以及我對‘清掃者’行為模式的有限理解，已傳輸至你們的星舟。謹慎使用。你們的‘變數(shù)’特性，或許會擾動某些既定的軌跡，帶來不可預(yù)知的變化?！?/p>

光芒開始消退，光之殿堂逐漸變得透明。盧卡斯和艾莉森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他們送回了“逐星者”號。

船艙內(nèi)，能源顯示已完全恢復(fù)，甚至比巔峰時期更充沛。所有系統(tǒng)運行流暢，仿佛煥然一新。主屏幕上，展示著那份標記著數(shù)個“庇護所”和“可能性”聚集地的古老星圖。

窗外，那個巨大的光之幾何體依然在緩緩旋轉(zhuǎn)，散發(fā)著永恒的、平和的光芒，但它似乎不再關(guān)注他們，重新隱沒于絕對的虛無之中。

“逐星者”號調(diào)轉(zhuǎn)方向，駛離這片絕對秩序的區(qū)域，再次投入外面那片混亂、危險卻又充滿無限可能的遺忘墳場。

盧卡斯看著星圖上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標記點，那里被標注著一個古老符號，根據(jù)傳輸信息中的解讀，其含義近似于——“火種集市”。

“下一個目的地，”盧卡斯對艾莉森說，眼中閃爍著探尋的光芒，“讓我們?nèi)タ纯矗渌麖摹鍜摺行掖嫦聛淼摹赡苄浴?，是什么樣子?！?/p>

星舟引擎發(fā)出穩(wěn)定的轟鳴，劃過黑暗，載著微光，奔向新的未知。他們的旅程，遠未結(jié)束，而關(guān)于宇宙答案的探尋，就在每一步的前行之中。

“逐星者”號輕盈地滑行在遺忘墳場的邊緣地帶，向著星圖標記的“火種集市”坐標前進。有了“庇護所”補充的充沛能源和完成的自我修復(fù)，星舟的性能甚至比遭遇“遠航者”號之前更勝一籌。艾莉森熟練地規(guī)避著時而出現(xiàn)的空間褶皺和引力亂流，相比之前的提心吊膽，此刻多了幾分從容。

盧卡斯則沉浸在體內(nèi)力量的進一步磨合中。經(jīng)過“庇護所”那絕對平衡環(huán)境的洗禮，觀察者核心的力量似乎被“激活”到了一個更深的層次。他現(xiàn)在不僅能更精細地調(diào)和生命火種、無序之火與熵能，甚至開始嘗試主動“編織”規(guī)則碎片——不是像高維存在那樣創(chuàng)造規(guī)則，而是利用歸零意志的“剝離”特性，從墳場混亂的規(guī)則背景中，提取出相對穩(wěn)定、有用的片段，臨時加固星舟周圍的局部空間，使得航行更加平穩(wěn)。這是一種極其精妙的操作，每一次成功，都讓他對自身力量本質(zhì)的理解加深一分。

“導(dǎo)航顯示，我們即將進入‘火種集市’的標示區(qū)域?！卑蛏穆曇舸驍嗔吮R卡斯的冥想。她指著主屏幕，那片空間的背景混亂度明顯降低，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秩序化混亂”景象——不再是狂暴的空間裂痕和引力漩渦，而是漂浮著大量人造或自然形成的、相對穩(wěn)定的“平臺”和“殘骸島”。有些平臺巨大無比，像是星艦的殘骸被強行拼接改造而成；有些則小巧精致，散發(fā)著不同文明特有的能量光澤。

遠遠地，就能感知到多種多樣的能量信號和意識波動，雖然微弱，卻充滿了生機，與墳場死寂的主流氛圍格格不入。這里就像是一片在廢墟上頑強生長出的怪異綠洲。

“掃描到多個非敵對性信號，能量特征各異，符合多文明聚集地特征。檢測到信息交換流量巨大……看來，這里確實是個‘集市’。”艾莉森謹慎地操控星舟，降低速度，緩緩靠近那片區(qū)域的外圍。

隨著距離拉近，眼前的景象愈發(fā)清晰。他們看到由巨大植物根系纏繞構(gòu)成的生態(tài)平臺，上面有發(fā)光生物在蠕動；看到由純粹晶體構(gòu)筑的幾何城市懸浮在虛空中；也看到利用星獸骸骨搭建的粗獷巢穴，以及一些風格明顯屬于科技文明的、布滿天線和燈光的小型空間站。各種奇形怪狀的飛行器在這些平臺之間穿梭，有的像水母般柔軟飄蕩，有的則棱角分明，噴射著等離子尾焰。

“逐星者”號的出現(xiàn)，立刻引起了一些注意。幾艘小型偵察艇從附近的平臺起飛，遠遠地保持著警戒距離，發(fā)出通用的識別信號詢問。它們的風格迥異，顯然來自不同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