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班頭的目光飄向窗外的月光,語氣里多了幾分悠遠,“我生前本是一只修行近千年的夜梟仙,雖沒有弟馬供奉,卻也自在——白天在深山里清修,晚上便在林間捕食,日子過得也算安穩(wěn)?!?/p>
“可就在五胡亂華那陣子,中原大地最黑暗的時候,我卻沒能躲開戰(zhàn)亂,死在了胡人手里?!?/p>
說到“五胡亂華”,梟班頭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雙手也緊緊攥起,顯然那段記憶,對他來說是刻骨銘心的痛。
我心里咯噔一下,隱隱有了猜測:難不成,我這次又是要人復仇?
“當時,我在山林里親眼看到,羯族的士兵到處屠殺漢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p>
梟班頭的聲音帶著怒火,“我雖只是個不問人間事的散仙,卻也有血性,卻也見不得惡人當?shù)?!于是,我便暗中跟著他們的隊伍,趁夜擊殺了幾個作惡多端的將領,想替那些死去的百姓報仇?!?/p>
“可這樣一來,也引來了他們的報復?!?/p>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里滿是不甘,“當時羯族后趙的皇帝石虎,以‘狩獵’為名,派了大量士兵闖進我清修的那片樹林,大肆搜捕。他手下有個叫張貉的虎將,率領著弓騎兵,把我逼到了絕境?!?/p>
“我雖有千年修為,能飛能遁,可面對鋪天蓋地的羽箭,終究無處可躲?!?/p>
梟班頭的聲音低了下去,“最后,我死在了張貉的箭下。更可氣的是,他們見我死后留著一身巨大的羽翼,竟然把羽翼上的羽毛盡數(shù)拔下,讓能工巧匠編制成了一件羽衣披風,供石虎那個暴君穿戴。”
“我的肉身被他們燒得一干二凈,羽毛卻成了暴君的裝飾品,被他披在身上遮風擋雨?!?/p>
說到這里,梟班頭的身體微微顫抖,眼中滿是屈辱和憤怒,“可惜啊,當時我的仙魂太弱,連靠近石虎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
“后來,我在陰司修行多年,再度獲得力量時,石虎和他的后趙王朝早就被冉閔將軍屠戮殆盡,張貉也死在了戰(zhàn)亂里——我連復仇的對象都找不到了。”
聽他說完,我心里也沉甸甸的。
沒想到這夜梟仙的過往,竟如此慘烈。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梟班頭,既然您的仇人都已經死了,那您的心愿是……”
梟班頭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仇人死了,可我的東西還沒拿回來!本班頭的心愿有兩個……”
“第一,找回我的那身羽翼。據(jù)本班頭后來調查得知,那石虎死后,那件羽衣披風成了他的陪葬品,下葬在了他的陵墓里?!?/p>
“第二,找到張貉的尸身……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骨挖出來,碎尸萬段,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聽完梟班頭的話,我不禁眉頭一皺。
表面看,他的心愿不過是找兩件東西、報一樁仇,可實際上卻比想象中難上百倍。
先不說別的,單是暴君石虎的陵墓,就堪稱千古謎題。
歷史上石虎生性多疑,生前修了許多座疑冢,至今考古學家都沒能確定哪一座是他的真墓。
之前找到的幾處所謂“石虎墓”,挖開后要么是空的,要么只埋了些普通陪葬品,連他的棺槨影子都沒見著。
更別提暴君的陵墓地宮,向來布滿機關陷阱,毒箭、流沙、迷魂陣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