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五爺?shù)慕鸾z眼鏡泛起冷光:"公債年息不得低于市價。。。"他掏出本《申報》剪報,"上月北洋發(fā)行的。。。"
"按倫敦交易所昨日牌價。"孫中山掀開電報記錄簿,"另許鳳家錢莊經(jīng)辦僑匯業(yè)務。"他忽然哼起《勉女權(quán)》曲調(diào),指尖在酸枝木案上敲出鐵路枕木的間距節(jié)奏。
談判持續(xù)至月懸中天,汽燈在《建國方略》上投下猙獰暗影。當鳳五爺最終將翡翠扳指按在合同火漆上時,珠江潮水正漫過沙面租界的鐵閘。鳳九皇望著兄長得意的側(cè)臉,忽然想起兒時那個在祠堂門檻教他珠算的少年——如今這把算盤,正在國運經(jīng)緯間撥動山河。
(鳳家的談判風格在與龍家那邊則完全不同,龍家那邊則完全是爭奪權(quán)利,隨后才是保留錢財。
而鳳家那邊的則與之相反,更多是追求錢財,幾乎保留了大部分的錢財,隨后再穩(wěn)求更多利益。)
隨后孫先生起身時,博古架上的青銅朱雀正指向亥時三刻。汽燈在《建國方略》手稿上投下的陰影,恰似珠江口蜿蜒的岸線。鳳五爺?shù)聂浯浒庵冈诤贤鹌嵊∩陷p旋半圈,鎏金懷表鏈掃過"中央銀行"字樣,驚起縷縷未干的墨香。
"合作愉快。"孫先生伸出右手,虎口處的鋼筆繭擦過對方掌心。鳳五爺?shù)慕鸾z眼鏡泛起冷光,腕上那道庚子年的刀疤在握手時若隱若現(xiàn):"孫先生當真是。。。"他忽然改用英語,"a
politician
who
understands
business。"
酸枝木地板響起皮鞋跟相碰的脆響。鳳九皇瞥見兄長袖口滑落的電報抄件——"香港匯豐丙字箱已啟封",抬頭恰是昨日日期。窗外沙面租界的探照燈掃過,在《時局圖》上投下十字光斑,恰籠罩著標注"鳳氏錢莊"的朱砂紅點。
孫先生從檀木匣取出個琺瑯鼻煙壺,壺身繪著虎門銷煙圖:"此物贈予五先生,望常念林公風骨。"鳳五爺?shù)聂浯浒庵冈趬乜谳p叩,驚覺內(nèi)壁鏨著鳳家宗祠的飛檐斗拱:"這份回禮。。。倒是比合同更重三分。"
自鳴鐘敲響之時,江海關(guān)的汽笛聲混著潮水涌進窗欞。鳳五爺將英式禮帽斜扣,帽檐陰影遮住眼尾的舊疤:"小九,該去驗看暹羅米的成色了。"他忽然用兒時的西關(guān)土話補了句,"記得給阿媽帶包雞仔餅。"
孫先生送至月洞門時,鳳五爺?shù)慕鸾z眼鏡鏈掃過湘妃竹簾,驚醒了懸在門楣的青銅風鈴。他忽然駐足回望整墻的《禹貢九州圖》,珠江口的朱砂標記正在夜霧中洇開,恰似當年"朱雀號"首航時的朝霞。
"這盞汽燈。。。"鳳五爺?shù)呐=蚱ば脒^門檻,"該換德國產(chǎn)的鎢絲了。"笑聲混著雪茄余韻消散在樓梯轉(zhuǎn)角。鳳九皇拾起案幾遺落的金算盤,發(fā)現(xiàn)缺了枚瑪瑙珠的位置,正對應著合同里的鑄幣稅條款。
珠江夜霧漫進走廊時,孫先生撫過青銅編鐘的"曾侯乙"銘文。最末一枚鐘錘的凹痕里,嵌著半粒鳳家錢莊的鷹洋碎銀。樓下黃包車的銅鈴聲中,隱約傳來鳳五爺用德語哼唱的《馬賽曲》——每個音符都精準踩在革命公債的利率節(jié)點上。